ABO愛情系列 第一部
第一人稱視角 / 朴智旻視角
ABO設定 / Alpha / Beta / Omega /
雙金兄弟設定 / 年紀捏造 
為同人二次創作 / 請勿套用真人身上
設定敏感者與橋段仍許多BUG請斟酌觀賞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確認屬性為Omega。
深刻感受到世界的惡意,一層層虛偽的假面剝落,偽善的人類露出邪惡的想法。
從醫院驅車返家的路途,我緊抓著檢驗報告眼神彷彿要看穿紙張,無法正視報告屬性欄。
母親看著我恍惚的神情,悄悄地伸手過來牽住我的手,母親的手碰觸到我的瞬間,我以為會留下眼淚,然而現實的殘酷卻使我擠不出任何一滴淚。我盯著母親的手好良久,最終敵不過內心不斷湧出來的恐慌,回握住母親充滿細紋的手,試圖把內心不安的情緒排除,可不管嘗試幾次,腦海裡浮現方才醫生的嘆氣聲和一副愛莫能助的眼神。
「確定是Omega,還是儘早讓他習慣自己的身份。」醫生推了推滑落鼻翼的金絲框眼鏡,將報告書遞給了母親。
一切令人難以接受,母親依然保持著笑容跟醫生道謝,我撇眼看著母親接過報告書的手不停顫抖。
領完抑制劑,按照程序必須到櫃檯重新填寫資料,我看著屬性欄位遲疑許久。心裡默想,只要這個表格遞出去,全世界就會知道我是Omega。內心千萬思緒讓我完全不敢下筆。
母親盯著停頓的動作,無奈地垂下了眼,從我的手掌下將表格抽走,替我寫完資訊。
護士仔細檢查表格,她驚訝發出聲音又馬上壓抑下來,大概是被屬性欄給嚇到。她自以為不會被發現,偷偷瞄了一眼,但感官變得敏銳的我,依然發現她好奇的目光,就像看待奇珍異獸般好奇的目光。
 
Omega跟Alpha是極少數的存在。
經過多年的氣候變化,乾枯腐爛的大地已經不適合古人類生存。
不知該稱作進化還是退化,人類演化成雙性生物,同時擁有男女兩種器官,一般人通常是Beta屬性,沒有固定伴侶,直到恰當的時機才有機會繁衍下一代,是最佳的工作者。
少數屬性是Alpha和Omega,是特別的存在,比Beta更有自身使命。
Alpha是群體的領袖,是現代社會上的支柱,而Omega就是繁衍後代的工具,是階級制度裡最無用的存在。
想到這,我不禁感到茫然,前幾天還跟朋友打鬧談笑,為什麼就突然變成Omega。
護士輕咳一聲別開了視線,她露出職場笑容對母親解釋政府補助的事宜。
母親一股腦沉溺在驚慌中,護士說的話她並沒聽進耳裡,僅是依靠本能點頭回應。
 
狹隘的車子裡蔓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氣氛像隨時要破掉的肥皂泡泡般詭譎。
三個不同調的呼吸如同不和諧的音樂盒,非常的詭異難聽。
父親彷彿胸口卡了一顆石塊,胸口起伏非常明顯,他每一聲喘息都沉得像是要壓垮我。母親的聲音與呼吸不像在醫院時緊張,認清楚現實變得寧靜祥和,平靜帶給我力量;而我的呼吸卻非常的凌亂,像溺水的人般急促,三人的心飄到不同的地方,想著不同的事。
行駛一段時間,終於回到那小而溫馨的住宅,父親一路上沉默沒多說話,三個人進入電梯,我瞥見父親嚴肅的臉,如同小時候做錯事,我低著頭沉默起來。
一回到家,母親迅速地將大門反鎖,父親一口氣把內心的鬱卒發洩出來。
母親拍了拍我的肩膀,催促我快回房間休息。
我點了點頭,立刻走回房間。
我並沒有把門關緊,聽見門板外大人的談話,語氣交織著複雜的情緒,父親跟母親說了很多。
是嘲笑也罷、是心疼也罷,父親的字裡行間透露著生出Omega的悲痛。
是Alpha的話至少是個特別的存在;是Beta也能過上平凡人的生活。
但、為什麼是Omega,是最讓人看不起的屬性。
 
變化不斷產生問題逐漸冒出,從家庭到學校,隨著新身分一切變了調,像壞損的音樂盒脫離軌道。
在母親的陪同下來到學校,接待室裡母親臉色相當沉重,與主任和班導表明我的身分,他們的表情不外乎感到驚訝,立即恢復正常且壓低聲音,輕語說道他們會想辦法。
我呆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陽光嫵媚的景色,白雲自由自在地在藍天漂浮,一陣風吹來它漂離我的視線。嚮往著自由,變成籠中之鳥的我突然懷念起小時候居住的社區,公園裡那座小沙丘,當時總是築起高高的城牆,防止其他人入侵自己的地盤,卻沒想過自己同時也被高牆給困住動彈不得。
過了良久,我等到有些鬱悶正向找理由溜出去透氣,導師推開門扇帶領著我回到教室。
腳才剛踏進教室便感受到氣氛的變化,發現自己的位子調到最前排靠近門的角落,與兄弟們的位子相隔遙遠,內心雖充滿著疑惑卻無法問出口,隱隱約約感覺出來同儕望過來的目光,跟醫院的護士相同,充滿著好奇與訝異。
導師緩步走到講台上,他輕敲擺在講台中間的木桌,把全部人的目光吸引過來,嚴肅地輕咳一聲,不溫不火的把我是Omega的事實直白敘述一遍。
 
最後連學校也去不了,並不是害怕其他人的目光,而是發情期比想像中更快來臨。
穿著運動服在操場上伸展四肢,摯友們不理會大人們說的話,依然我行我素與我相處在一塊。
我天真笑了,以為任何事都無法摧毀這段友誼。
我們會為了一件小事嬉笑打鬧,把搖過的汽水遞給彼此,摟著對方的肩膀談笑風聲。
感覺一切都沒有改變,但這樣的想法只是小孩子的無知,殘忍的現實硬生生把單純的友情摧毀。
 
練習馬拉松接力,原本以為是夏日造成的悶熱,隨著奔跑的步伐,身體起伏越來越大,喘息聲越來越明顯,身體突然像是觸電般動彈不得,強烈的感覺襲捲而來,身體癱軟無力地撲倒在跑道上,連接力棒都沒握住不知滾到何處。
身體反應逐漸明顯,恍惚的視野裡看摯友們一個個帶著緊張的神情紛紛靠近,伸手將我抬起來。
冰冷的手指接觸肌膚的瞬間,灼熱的身體更加敏感,無意識發出呻吟,排山倒海而來的感覺將我擊潰,白光乍現,思緒變成空白一片,我閉上眼睛失去意識。
再次醒來,人已經躺在醫護室柔軟的病床,我抬起手遮住窗外照進來的刺眼光線。
溫暖閃耀的陽光穿透玻璃窗灑落室內,明明感覺是溫暖的,內心卻對自己的身體變化感到無比寒冷。
躺在床上感覺到不斷湧出來流到大腿根部的體液,即使身體熱度沒像剛才般猖狂,吐出來的氣息仍帶著韻味,腰椎隱約傳來的酥麻感也是不爭的事實。
保健老師輕輕拉開病床的簾子,見我醒了也沒多大的反應,將我的手抬到她的腿上,從一旁推車上的罐子裡取出棉花跟酒精,她輕拍我的手臂,青色的血管浮了上來,她仔細替肌膚消毒,接著熟練地拿起針筒刺進皮膚,一點一滴將液體注射進身體裡。
從小到大不常生病,對液體流進身體的感覺非常不適應,然而失去力氣的我卻無力抵抗。
保健老師替我纏好繃帶,順便把膝蓋撞傷的地方擦上優碘,她撥了撥我的頭髮,溫柔地說:沒事的,習慣發情期就好。
之後我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個Omega,雖不像教科書上形容的Omega般嬌小柔弱,生理狀態摧毀我的堅強,證明我是Omega,一個三個月週期進入發情期的Omega。
後續的課我沒去上,匆匆忙忙被母親帶回了家,直到發情期結束前都沒再去過學校。
重新踏進校園,再次感受氣氛的變化,不是好奇的目光而是赤裸的排斥與同情,沒人忘記那天的畫面,已經不可能假裝沒事般相處。
「智旻。」聽見友人們喚著自己的名字。
我遲疑一會,踏出步伐走到他們身旁。
全部人尷尬地一時說不上話,我佯裝沒事地笑了,先開了口說沒事,看見我依然面帶笑容,大夥紛紛露出笑容,卻是刻意揚起嘴角的苦笑。
後來從別人口中聽聞,那天南俊將我抱起就像被下了蠱親吻著我的頸部,當時要不是老師緊急把南俊甩開,南俊會咬住我的後頸進行標記。
我聽得全身顫抖寒毛豎起,緊張地撫摸後頸,明明是很久之前的事,從別人口中聽到彷彿就像剛發生,甚至感覺到舌頭舔拭後頸的觸感。
真的差一點就釀成災禍。
南俊站在離我最遠的位子,我們兩個人的眼神交會,他露出靦腆的笑容,似乎有什麼訊息不停竄出。
會被Omega的氣味給吸引,證明南俊是個Alpha。
趁其他人不注意時和南俊一起來到學校的天台,發生過那件事我們不敢貿然靠近彼此,我們倚靠在門扇兩側,剛才隨手投幣買的飲料,南俊也是放在地上,手掌一推慢慢滾到我的腳邊。
我蹲下身撿起飲料,即使無法靠近依然感覺到南俊的細心,他買了我喜歡喝的口味。
拉開易開罐,淺嚐一口,開口詢問金南俊去檢查了嗎。
他思考了很久便點點頭,溫吞的說著:「嗯,那天之後就去醫院檢查。」
「Alpha吧。」真是讓人羨慕。「我們大概無法再當朋友了。」
南俊一時無法反駁,他盯著蔚藍的天空沉默地不發一語。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好像這是不爭的事實。
南俊悶哼一口氣,盡可能維持往常的口氣,他最後只說了這句。「別想那麼多。」
之後跟南俊的互動多了無形的隔閡,也許是不想被對方的氣味影響,或者因為那場意外的關係;本來親密無間的友情輕易地被摧毀,日子久了,班上同學們的屬性越來越明顯,避免影響別人與傷害自己,最後我離開了學校。
離開的那天南俊獨自追了出來,我們之間的距離僅只有兩三步,我們對望著彼此,明白我們之間的身分宛如天與地般遙遠。
南俊試圖開口說話,但他卻發不出聲音,最後他一句都沒說,默默杵在原地看著我乘車離去。
我明白南俊一定有話要說,但事到如今現在的我什麼話都不想再聽。
 
在政府的支援補助下,Omega基本上是選擇在家自學,而我也不例外,隔著冰冷的螢幕看著影片的老師教著全新事物。
父母從政府那拿到許多補助,生活似乎比以前來得好些。
這讓我能稍微安慰自己,最少自己還是個有用的孩子。
時光稍縱即逝,轉眼間已經成年,但Omega基本上不會繼續升學,更不可能是工作,政府也明文規定不准公司雇用Omega,避免發情期造成職場糾紛。
社會對Omega的不公平隨著年紀越來越明顯,出門總是遮遮掩掩,隨時要把抑制劑帶在身上,部份餐廳甚至規定Omega不得進入。
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群聚成一團的鴿子,內心充滿著哀傷。
回憶起中學時代的美好時光,充滿著打鬧嬉笑,做什麼事情身邊總是有人義氣相挺,挨罵教訓也是同進退,一群人一字排開提著水桶半蹲在教室外,相視而笑,打從心底為少上一堂課而竊喜;現在回想起來,非常懊悔那時候怎麼沒好好學習,沒再更主動去擁抱身邊的人。
想著想著,一道陰影籠罩了我,下意識抬起頭看,一名身穿西裝的男子俯視盯著我,他舔拭自己的下唇,語氣猥瑣不懷好意。
「你是Omega吧。」
來者的話讓我瞬間起了雞皮疙瘩,來不及看清楚對方的面容,起身拔腿逃開。
隨著一步步的奔跑,不好的回憶逐漸湧上心頭,偽善的包容與憐憫,惡意攻擊與鄙視。
這個世界為什麼要出現男與女之外的性別,為什麼我是Omega。
我不斷在內心吶喊著,明知不會有人回答,卻只能靠著這種方式紓解壓力。
 
過了幾日,母親收到政府的通知信函,說找到我的命運番。
我頓時感受身體的血液凝結變得僵硬,我無意識的點頭回應,不理會母親呼喚逕自回到房間。
隨便抓了一本漫畫書,躺入柔軟的棉被中讀起漫畫,實際看不進任何內容,可是不找點事情做,內心就無法得到平靜。
沒想到居然這麼輕易地找到,我嘆氣想著。
收拾好簡易的行李,又是三個人的車子,又是那段路程。已經不像那年回程那般不安,甚至隨日子一天天逼近,心境變得越來越平靜。我盯著前方看著街道不停變化,沒有任何想法,而母親跟父親不停談論著關於對方的事情。
為了提高生育Alpha的機會,政府從父母那個年代就不停推廣,讓原先幾乎是0機率的政策持續下去,確認屬性後回報給政府,再透過追蹤與分析確定命運番,透過Alpha和Omega自身影響,進而達到提升生育的效果。
不要是個糟老頭或老太婆就好,我不停祈禱著。
來到政府機關,看著母親與父親忙碌的身影,內心有股聲音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看見他們了吧。
運氣好,遇到好的Alpha或許還有外出的機會。大多數的Alpha只把Omega當成生產的工具,政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Alpha把Omega當財產的理念,不去干涉Alpha如何對待Omega,電視新聞總是報導著高權者的不人道對待,通常是監禁在家裡或各種限制,就算出得了門Omega的天生體質病弱,不一會就必須快速返家。
告別父母,跟著政府人員來到接待室,將行李放在地板上,我輕呼出一口氣癱軟在沙發上。
側過臉盯著潔白的天花板,內心依然沒多大的想法,只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點。
過了好一會,我頻頻抬眼看著緊閉的大門,仍沒人推開它,等待的時間總讓人疲倦,強烈的睡意襲來,我閉上眼沉沉睡去。
過了半晌,感覺到溫熱的觸感正撫摸著我的肌膚,我緩緩撐開沉重的眼皮。朦朧的視線中看見兩個身影,以為是自己睡昏所產生疊影幻覺,腦袋逐漸清醒,視線越來越清晰,模糊的人影看清楚,我揉揉眼睛確定是兩個人。
一個人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臉頰,另外一個人站在他的身旁靜靜看著我。
我回想起剛才政府人員所說的,待會出現的人只會是他的番,不會再有其他人。
為了讓Omega和Alpha接觸順利,第一次見面必定是獨處的場合。
所以我的Alpha有兩個人?
 
金碩珍與金泰亨,從溫柔的男子嘴裡得知兩個名字。
金碩珍親吻我的臉頰,他的一舉一動充滿著柔情,溫柔地喚著我的名字,主動牽起我的手。
金泰亨至始至終視線沒從我身上移開過半秒,我餘光掃過,他的眼神彷彿像肉食動物狩獵時的眼神,默默地把我吞食。
所謂命運的威力,讓我見識到。
真的相遇時,不管是身體或心靈都要融化,腦子像沸水般完全不聽使喚。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行駛不知多遠的路,我完全不記得,充斥在腦海裡只剩揮之不去的熱度。
我側躺在計程車後座的沙發,頭枕到金碩珍的腿上不停喘息;金碩珍的手若有似無地撫摸著我的身體,猜不透他的想法。
計程車司機似乎聞到我身上散發出來氣味,隨口詢問金碩珍是不是命運番。
金碩珍笑而不答,為我們的關係增添神秘的色彩。
離開計程車後,變成金泰亨抱住我,赫然強烈的感覺瞬間襲來,使身體不停顫抖,抓皺金泰亨的衣服,他沒多加責怪,他輕輕用臉頰稍微磨蹭我的頭髮,意外的非常溫柔。
恍惚的意識裡相繼聽見不同聲響,腦子完全無法思考發生了什麼事情,直到被輕放在床上,金碩珍的手從衣襟探入衣服裡,後續的事情大概能猜懂。
原本就敏感的身體,在兩人的肆意玩弄下變得猖狂,股間逐漸濕潤的觸感十分難受。金泰亨緩緩的解開了褲頭,退去濕潤的底褲,他毫不猶豫將手指塞入後穴,大量的體液沾濕金泰亨的手指,讓他更順利抽插。
Omega的天性如此,過不了多久,已經習慣他們的動作,面對兩個人過份的索取不會反感,甚至非常渴望更強烈的快感,顫抖、喘息、呻吟。
金泰亨的進入伴隨而來強烈的快感,我不自覺拱起身體承受他的撞擊,他一手扶著腰一手撫過肩窩沿著頸部向上愛撫,最後把手指塞入口中,用指甲刮著舌頭;畫面變得淫亂不堪,然而在我眼前的金碩珍就只是溫柔地看著我們,時不時伸手撫摸我的臉龐。
這個人真的非常溫柔。當下我這樣想。
金泰亨退出我的身體,他將我挪到金碩珍的面前,掰開我的大腿讓我整個人坐到金碩珍的身上。金碩珍依然沒多說什麼話,他撥開我濕潤的瀏海,看著我恍惚的眼神,輕笑,溫柔地輕吻了我額頭和臉頰,趁我沒察覺的情況下,把慾望塞入我的體內,無法控制的呻吟與喘息,就像大海裡抓著浮木的落難者,任由海浪拍打無力抵抗,我緊緊抱住金碩珍,將頭靠在他的頸間,無意識地喚著金碩珍的名字。
金碩珍繼續擺動著身體,金泰亨緊貼在我的背後,雙手撫慰空虛寂寞的身體,在兩人的攻勢下精神更加混亂,意亂情迷中,我看見金碩珍傾身親吻了金泰亨的唇,喚著金泰亨的名字。
他們不都是我的Alpha?我如此想著。
 
再次醒來金泰亨躺在我的身旁,他專注地盯著手機,根本沒發現我醒了。
手機發出失敗的音效,金泰亨嚴肅的表情產生了變化,他皺起眉頭露出懊惱的表情,此時的他,看起來像天真無邪的孩子,跟昨天緊咬不放的模樣,根本天差地遠,無法想像是同一個人,他嘟起了嘴小聲的抱怨。
我稍微挪動被壓麻的手臂,自以為不會讓金泰亨察覺,然而我們蓋的同一張棉被卻敗露跡象,金泰亨立刻轉過視線盯著我看。「你醒了阿。」
我點了點頭,回了聲嗯。
「餓了嗎?」
這次我搖搖頭,實在沒胃口吃下任何食物,明明感受到飢餓卻沒興致。
金泰亨停頓一會,陷入短暫思考後,二話不說將我抱出房間,不論我說了什麼金泰亨都沒鬆開手。
來到客廳,印入眼簾是金碩珍忙碌的身影,他來回走動根本沒注意到我們出現。
金泰亨將我放在沙發上,走到廚房裝了杯溫開水接著回到我的身邊,跟溫熱的馬克杯不同,觸碰到金泰亨的手的瞬間,冰冷的指尖吸引我的注意力。太多疑問想問出口,卻被金碩珍溫柔的呼喚聲給打斷。
他從廚房那探出上半身問著我喜愛的食物,我自然順口地說了肉。
直白的回應把兩人給逗笑,金碩珍回過身繼續料理,金泰亨靜靜地待在金碩珍身邊,看著金碩珍舀起食物,自動張嘴品嚐評分。
我待在沙發上被疑惑困住,回過神來,滿滿的佳餚出現在眼前。
簡易覓食完,金泰亨說他要去處理事情便出門,金碩珍目送他離開玄關後,走到我的身邊,絲毫不怕尷尬,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緩緩閉上眼休息。
我眼神飄向四周無法定下心神,猶豫一會,輕喚著金碩珍的名字。
他閉著眼幽幽地說道:「叫我碩珍哥,別看我這樣,最少我大你們三歲。」
先後順序根本出了問題,哪有人先上完才介紹自己,我內心吐槽。
金碩珍慢慢解釋他們的來歷,他們是親兄弟,兩個人是政治名門世家的孩子。
金碩珍考上大學後,兩人藉機搬出大宅院住進這棟高級大廈,說起來算是普通大學生跟上班族。聽到金碩珍游刃有餘地說起附近環境,說起我不曾知道的事,說起過去家族發生荒唐卻有趣的事情。我非常無奈,金碩珍根本不是他中口的普通人。
成為這樣的人的Omega,真的好嗎?
我反問金碩珍對我不好奇嗎?
「智旻的一切我們都知道喔,在還沒見到智旻前,我們就知道了。」
「咦、為什麼?」
金碩珍繼續說道,Alpha會提早拿到資料,半個月的時間可以考慮要不要跟對方成為番。
我來不及為Omega的身分感到悲傷,突然驚覺自己到底被標記了嗎?緊張地摸向後頸卻沒有齒痕。正當我處在疑惑當中,金碩珍起身把空了的馬克杯重新裝滿水,他從口袋裡掏出白色藥丸含入口中,接著灌了一口水,捧起我的臉二話不說將唇瓣覆了上來,藥丸在半推半送的情況下進入我的口腔裡。
金碩珍看我嚥下去,伸手摸了摸我頭。「沒事的,是高級貨。這是抑制發情期的藥丸,這樣你才不會太常發情。」
為什麼不早說,無意識又摸了後頸,我想開口問金碩珍,他又搶先一步。
他親吻著我的臉頰,整個人黏在我身上,像個長不大的小孩,說難聽一點有點像巨型樹懶。
「標記的話你就不是我們兩個人的,我們不會標記你。」金碩珍說完卻故意舔了我的後頸。
我頓時顫抖一下,耳邊聽到金碩珍竊笑的聲音。
「嗯、」我盯著他彎成月亮形狀的眼睛,小聲咕噥幾聲。「碩珍哥很愛欺負人。」
「我只欺負我感興趣的人。」他玩味地回應著我。
 
跟碩珍哥和泰亨的相處,越來越自然與親密,之後,我開始親密喚著他們碩珍哥跟泰亨。
一如往常的生活,碩珍哥每次都會比我跟泰亨早醒,他來到我的房間,將抑制劑含入口中,在我半夢半醒間送入我嘴中,一開始非常排斥他這種行為,習慣後也沒有太多想法。
我問過他為什麼刻意這樣做,金碩珍笑而不答,久而久之,我只當作是碩珍哥的惡作劇心態。
碩珍哥非常喜歡玩,喜歡把我跟泰亨搞到面紅耳赤,仗著人生歷練跟流利口才,喜歡挑我們語病,像個孩子般幼稚。
等我清醒梳洗打理好,離開房間走到客廳時,碩珍哥已經做好熱騰騰的早餐。
碩珍哥坐在餐桌前,熟練地在吐司上抹上果醬跟奶油,那一份看就知道是泰亨的。
烤麵包機又跳起兩片新吐司,碩珍哥拿出來分別塗上薄薄一層果醬,一片放到我的盤子,一片丟到自己盤子裡。
「碩珍哥今天要出差嗎?」我喝口牛奶隨口問著。
碩珍哥悶悶應了一聲,看起來十分疲倦,眼下那麼灰,不注意也難。
 
看著碩珍哥疲倦的表情,胸口忽然沉悶起來,彷彿有重物壓在心頭上。家裡的大小事情都是碩珍哥在處理。一直待在家的我,曾經想過幫忙做家事,但技不如人。煮個粥能燒出黃色黏稠的物體,洗衣服不小心把深色跟白色擺在一起,整理東西卻老是忘記把東西收到哪個櫃子,到時候還要翻箱倒櫃去找;最後被碩珍哥下達命令,禁止我碰任何東西。
金碩珍嚥下最後一口吐司,他擦了擦嘴起身,臨走前走到我身旁輕吻著我的臉頰,看著我臉上泛起紅光,得意的退開,撈走桌上的車鑰匙便出門。
我靜靜地吃完早餐,打開電視看了幾分鐘便關掉,走到金泰亨的房間,推開門,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人,無奈的笑出聲。
走到落地窗前『唰』一聲拉開遮陽的簾子,刺眼的光線進入房內,溫暖的陽光照印在泰亨的臉與棉被上,他呻吟一聲捏起棉被的一角把自己捲成一個球。
泰亨的反應讓我又忍不住再次笑了出來,走到泰亨身旁隔著棉被輕語喚著他。
從棉被堆裡傳來泰亨悶沉的聲音,我問了他要不要吃早餐,他沉默一會後掀開棉被,撒嬌的口吻說要。
「我拿進來給你。」從客廳把早餐端來房間,隨便找了位置擺著,我ㄧ坐到床邊,泰亨迅速轉過身來,用雙手環抱住我的腰。他的眼睛依然閉著,一臉沒睡醒的模樣。
抬眼望向放在床頭櫃上的數字鐘,時間不早了。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秀髮,接著用指腹按著他眉心,調侃說道。「呀、泰亨,就算你不用天天上課也不能睡到這麼晚。」
泰亨發出一聲悶哼,再次翻過身變成側向另外一面。我不死心繼續吵他,他不斷翻身像是想把我的聲音給趕走,然而他被自己翻身的動作給弄醒,他最後坐起身子,把頭靠到我的肩膀上。
低沉沙啞的聲音從肩窩小聲的傳來,泰亨的聲音總是讓人感到安心。
我拿起擱在一旁涼了很久的早餐,湊到他的嘴邊,他咬了一口吐司,嚼一嚼後嚥下去,平淡的說道。「冷掉了。」
我笑眯眯看著泰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溢出蜜。
「那就早點起床啊,碩珍哥都去上班了。」
泰亨打了哈欠,揉了揉眼,生理眼淚自然流下。
一陣混亂後泰亨終於醒了,他隨便拿了件衣服走進浴室,不久,從浴室那傳來嘩啦啦水聲,隔著玻璃聞見他散發出來的信息素。
我內心一震變得慌張起來,為什麼會突然這麼濃烈,正準備逃離,泰亨推門走了出來,傾巢而出的蒸氣擋出他的表情,我盯著他赤裸的身體便忘了逃跑。
細碎的腳步聲讓我清醒,我舔了舔乾澀的唇瓣開口問道:「你不是有拿衣服進去?」說完,我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愚蠢。
泰亨走到我的身旁,用全身的力量將我壓倒在床上,他毫不在意濕潤的身體弄濕床單,髮尾的水珠落下滴在我的肌膚上,泰亨將我的雙手固定在頭頂,伸出另一隻手抹去肌膚上水珠,下一步泰亨他把手伸進敞開衣領內。
溫熱的手來回撫摸著肌膚,身體不自覺顫抖起來,我輕咬住下唇不願意發出淫亂的叫聲。
泰亨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耳語。「你的發情期到了,你沒注意到嗎。」
我咦了一聲,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發情期,以為現在的身體會如此敏感是因為泰亨的關係。不自不覺中我鬆開了唇,混合喘息聲我問著他,他怎麼會知道。
泰亨舔拭著我的耳垂,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因為我是你的Alpha。」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泰亨的這句話,讓我感到特別安心,我閉起眼享受著泰亨的愛撫,熟悉的黏膩感充斥著下身,泰亨探入後穴,身體本能回應著他的動作,股間老早濕成一片。
我再次睜開眼,感覺視線模糊一片,當下沒反應過來自己留下眼淚,直到泰亨伸手抹去眼淚,溫柔安撫著我,我才知道自己哭了。
「乖,撐過去就好了。」泰亨不斷安撫著我的情緒,然而他的動作一點也不溫柔。
他放開固定雙手的手,改將雙手撐住我的腰間,他彎著上身輕吻著我的臉頰,在我放鬆戒心下開始活塞的抽插,強烈的快感使我全身顫抖,喘息和呻吟交織在一起,明明感到羞恥卻無法停止,對泰亨的渴望,在他身下陷入慾望,一次次被慾望逼瘋達到高潮。
發情期,真的是件麻煩事情。
連續高潮使我的意思恍惚,模糊意識中感覺到金泰亨舔拭著我的後頸。
我緩緩地閉上眼,認命的跟這個壓在身上的Alpha成番,當我醒來時卻立刻注意到自己毫髮無傷的後頸。Alpha咬的傷口會結痂,齒痕會變成像一個記號,然而我來回摸著後頸卻沒發現任何傷口,證明泰亨並沒有跟我成為番,碩珍哥的話衝進腦海裡。
我們不會標記你。
疑惑隨著相處變得越來越多,如同滾雪球般越滾越大,即使變得親密,身體交纏不知多少次,總感覺我與他們之間仍然存在著無形透明的牆,他們就像隔著一片雲霧的遙遠彼岸。
 
一成不變的生活在進入秋季的夜晚出現變化,舒服的陽光讓人懶洋洋,我躺在沙發上看著漫畫,隨著翻動的頁數,眼皮變得越來越沉重。
當我醒來時已經是夜晚,窗外的景色已經染成青藏色,皎白的月亮高掛在天上。
我緩緩地坐起身,動動僵硬的身體,一步步伸展筋骨,感覺特別舒服。
腦袋逐漸清醒,這才發現該在廚房的身影沒出現,客廳到廚房漆黑一片。我憑著窗外微弱的月光,看見掛在牆上時鐘,指針走到八點的位置,疑惑著兩人是不是要外宿。
正當我充滿疑惑,濃郁的Omega信息素從不遠處傳來,嗅著氣味轉過身,望向氣味的來源。
我愣住了,睜大眼睛盯著那方向,是碩珍哥的房間。
我不停吞嚥唾液,鼻腔充斥著別的Omega信息素。我皺起眉頭,不自覺緊握著自己的手臂,掙扎要不要視而不見。從碩珍哥的房間裡散發出Omega的味道,這不就是血淋淋告訴我,裡面有別的Omega。
Alpha可以同時擁有複數的Omega,然而Omega卻只能跟一個Alpha結番。
明明是自己的伴侶,為什麼要標記其他Omega。
Omega氣味越來越濃,隱約從Omega氣味中嗅到熟悉的氣味,此時的我被情緒擺弄,根本沒注意怪異的事情。
一步步被那信息素吸引,我緩緩地踏出腳步來到門邊,從未關緊的門縫中看見兩個交疊在一起的身影。我被眼前的畫面震撼,下意識用手摀住自己的嘴,泰亨整個人壓在碩珍哥的身上,泰亨低下頭舔著碩珍哥的後頸,來不及吞嚥的唾液滴在碩珍哥泛紅的肌膚上。他的手沿著尾椎向上撫摸到肩胛骨,碩珍哥發出嫵媚的喘息與呻吟。
「泰亨、泰亨…」碩珍哥無意識地喚著泰亨的名字。「給我、」
泰亨俯身,讓上身更加貼近碩珍哥的背。「哥的味道好香、」
泰亨看著碩珍哥的眼裡充滿慾望,他抽插一陣子咬住碩珍哥的後頸,在碩珍哥的肌膚上留下痕跡,Omega的氣味隨著碩珍哥的呻吟變得更加濃郁,霎那間我懂了,房間裡的Omega的氣味是碩珍哥的氣味。
泰亨在碩珍哥的體內釋放完,靜靜地躺在碩珍哥的身旁,撥開碩珍哥濕潤的瀏海,毫不介意地親吻著他濕潤的額頭,接著眉毛、眼睛、鼻子再到雙頰,最後停在他的唇瓣上。泰亨伸手摸著碩珍哥後頸被咬過的位子,他們對視而笑,露出幸福的笑容。
他們是彼此的番。
 
如此震撼的事情,我當下沒反應過來,默默地回到房間裡,大字型躺在床上,情色的畫面再次浮現在腦海裡,兩人身體交合發出靡爛的水聲,時而大聲時而小聲的呻吟與喘息,以及碩珍哥繃著身體迎接高潮的模樣,一幕幕情色的畫面讓我漲紅了臉,拿起一旁的枕頭蒙著自己的臉,焦燥地吶喊,然而情色的畫面始終沒離開腦海,每個細節在腦袋裡逐漸放大,泰亨的手遊走在碩珍哥的肌膚上,身體四肢的交纏,淫亂的呻吟聲,一句又一句的愛意。
他們是兄弟,也是彼此的番。
最終抵擋不住睡意侵襲,我抱著枕頭沉沉的睡著。我如同追逐著白兔的愛麗絲,掉進漆黑深不見底的洞,洞連接著一個虛幻的夢境裡,交織著喘息與呻吟,如煙火般絢麗的夢;夢境裡我找不著出口,逕自走在看不見盡頭的路上,獨自一人寂寞徘徊著,在這樣的夢境裡反覆沉浮。
真的是糟糕的夢。隔日醒來腦子只剩這個想法。
意識慢慢清楚,我才驚覺到碩珍哥早就出現在我的床邊。
我盯著碩珍哥的背影,看著他一如往常的動作,內心充滿五味雜陳的情緒,分不清自己是迷茫還是難過。
碩珍哥似乎感受到我的視線,他繼續手上的動作,用以往平淡的語氣說道。「昨天嚇到你了?」
我愣了愣一時說不出話,短暫思考後我微微點頭。「所以哥是…?」
「怎麼?不想跟Omega做了?」
咦?
碩珍哥從藥袋裡拿出白色的藥丸,他故意連手指一起塞入我的口中。「先吃藥吧。」說完,碩珍哥灌入一口水,一如往常用嘴對嘴的方式,把水送入我的口中。
我皺著眉默默把藥丸嚥下肚,我輕聲叫著他哥,但碩珍哥故意忽視我的呼喊,他拍拍我的頭,說了聲他去煮早餐便離開了房間。最重要的事情沒從碩珍哥的口中套出來,我無奈地走進盥洗室,清澈的水打濕臉頰,順便把內心最後一絲迷網給沖散,我盯著鏡中的自己,覺得勢必要問個清楚。
來到客廳,難得看到泰亨已經醒來,他跟碩珍哥坐在餐桌前啃著吐司,時不時說上一兩句話,畫面看起來如此和諧。此時此刻我感覺到自己是個多餘存在,我站在房間門口,遲遲沒有踏出腳步,直到碩珍哥叫著我的名字,我才有足夠的勇氣踏出房門。
我來到餐桌前,以為會有著正面交談的機會,當我坐下來時,碩珍哥馬上起身說他要去上班,揮揮手逕自離去。
我插不上任何話,泰亨沉默的無語目送碩珍哥離去,隨著門栓鎖上後,屋子瀰漫著尷尬的氣氛。
我咬著吐司沉默不語。
突然耳邊傳來『啊』一聲,我轉過頭看著泰亨,印入眼廉是泰亨真摯的表情。
步入泰亨的圈套,我頓時失去食慾,放下手中那塊咬了幾口的吐司,怯怯地抬眼盯著泰亨的眼睛。
「抱歉,昨天珍哥發情期突然來了。」
「所以碩珍哥真的是Omega?而且你們是…」
泰亨嘆了一口長氣。「對,我們是番。」泰亨他伸手摸著我的臉頰。「覺得我們很噁心嗎?」
我立刻搖頭否認,雖然被昨天的畫面給震驚,但我不想用噁心來形容他們;也許兄弟變成番是件很怪異的事情,但這段日子相處,我清楚明白他們並不是壞人,他們活得跟一般人沒差別。
「是因為你們成番,所以你才不跟我成番。」
碩珍哥不是Alpha,就代表我的Alpha絕對是金泰亨。我看著眼前露出為難表情的人,知道是唯一的存在,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著。
泰亨的眼神瞬間變得黯淡無光,他默默伸手繞到後頸,若有似無的撫摸使我繃緊神經,我緊張地看著他。
「抱歉,智旻。」泰亨頭緩緩地靠過來,他倚靠在我的肩膀,他用沙啞的聲音說出殘酷的話。「為了證明給珍哥看,我不會再去標記別人。」
泰亨的動作充滿著無力感,我卻無法安慰他,泰亨的話使我窒息,喪失身體全部機能。
 
我無法逃離泰亨的身邊,如同命運般的束縛。
過了許久,我側過臉聞著泰亨柔順的秀髮,如同雪松般的氣味隨著呼吸進入鼻腔,就像毒藥般逐漸片佈全身。
或許臣服在Alpha腳下是Omega是天性,泰亨並沒有任何一句挽留,我仍選擇留在他的身邊,隨波逐流。他濃烈的氣味一步步將我逼瘋,說著殘忍話的他是如此無情,我卻無法脫離這場三角關係。
之後,我們依然維持著三個人的相處模式,見我的反應並沒有改變,他們兩人默不作聲繼續維持表面上的和諧。三個人坐在餐桌前像昔日般談笑著生活,即使再怎麼假裝,但已經改變了;不論我多麼努力忽視,仍然撇見他們兩人不經意的動作,手指碰觸時若有似無的勾搭,碩珍哥親密的替泰亨整理毛髮,分食著同一塊吐司喝著同杯水,一點一點累積下來,心變得煩燥起來。
我嚥下乾澀的麵包,我站起身,說了聲不舒服便回到房間。
知道自己的反應糟糕透頂,還是只能這樣做,一旦發現了就更難假裝。
我搖搖頭試圖清空全部的思緒,不去揣測他們之間曖昧的手勢與眼神,越是努力讓心平靜,浮現在腦海的畫面卻讓情緒更焦躁不安,那夜的交疊的身影早已深深烙印在腦海裡,碩珍哥的嬌喘和泰亨肌膚一道道怵目驚心的紅印。
我突然大叫一聲,把擾人的畫面趕出腦袋,古人說的『不見、不聞、不言』不無道理,如果沒看見那幕,或許一切都能保持原樣。
「太遲了,回不去了。」我盯著純白無暇的天花板,無奈地說著,接著翻身用棉被將自己裹成一個球。
想著太遲的我,不知道自己在後悔什麼,撞見那場性愛?還是情不自禁陷入他們的溫柔?亦或者是後悔遇見他們?
聽見大門鎖上的聲音,隔著被單與門扇,聲音依然微弱地傳進耳裡,不多想,猜是碩珍哥外出上班。
我悶在棉被堆裡,暖呼呼的溫度讓我產生睡意,意識恍惚起來,眼皮越來越沈,最後我闔上眼進入夢鄉;再次醒來碩珍哥出現在我的身旁,我無聲張大嘴表達驚訝。他側著身面朝我,他的手枕在我的頭下,時不時發出呼嚕聲。
我稍稍冷靜後,仔細打量碩珍哥的外形,撅起嘴小聲嘟嚷著眼前的人的容貌,英俊的五官和白嫩的肌膚,讓人嫉妒。
話說如此,看著碩珍哥安詳寧靜的睡臉,內心多了份平靜,說也奇怪,待在碩珍哥的身邊總讓人感到平靜,我猶豫一會,悄悄的往他的懷裡鑽。
碩珍哥彷彿像回應我般,把我摟得更緊,我倚靠在碩珍哥的胸膛,心臟撲通撲通跳著。
我們依偎成一團直到碩珍哥醒來,他迷迷糊糊張開眼,半夢半醒的狀態中他伸手摸著我的頭,簡單動作卻讓我心情複雜起來,懷疑碩珍哥是不是把我當成泰亨。
碩珍哥滴滴咕咕小聲說了一串我不懂的外星話,我仰頭對上碩珍哥半張開的眼,就像電影裡滑稽的丑角,我暗自竊笑一番。
碩珍哥伸伸懶腰,眼睛笑瞇成月亮形狀溫柔的說:「午安,智旻。」
與碩珍哥四目相接,我掩飾害臊而裂嘴一笑,明明是牽強的笑容,碩珍哥依然稱讚我很可愛,捏著我的鼻子低聲竊笑。
我們兩個人盤腿坐在床上,碩珍哥牽著我的手,低著頭不知在思慮著什麼事。
任憑時間流逝,我直盯著碩珍哥卻不覺得無聊,看著他不斷變化的表情,覺得非常有趣。過了一陣子,碩珍哥用舌頭舔過乾澀的嘴唇,他說了跟泰亨相同的話。「覺得我們很噁心吧?明明是兄弟卻是彼此的番。」
我沒想過碩珍哥會主動提起這件事,他的表情沒像剛才那樣多變,變得相當平靜與沈默。
我維持著同樣的看法,兄弟是番的確是奇怪的事情,但我不想這麼簡單就把他們當成怪人。
「哥愛泰亨嗎?」
碩珍靦腆地淺笑著,他微微點頭回應。「當然,我一直深愛著他⋯」碩珍哥的尾語模糊不清,就像他把後話吞回肚子裡。我當下沒發現碩珍哥的保留,直到最後才明白盤踞在他心中的恐懼。
我低下頭沈默不語,碩珍哥趁機將我壓制住,雙手施力牽制我的雙手,我赫然一驚反應不過來。
碩珍哥垂下頭親吻著頸部,故意發出水聲刺激著我的感官。
我出聲卻阻止不了碩珍哥的動作,溫柔又積極的攻勢,我默默接受現況不再掙扎。
「哥又為什麼要跟我做?」
碩珍哥抬起頭,鬆開牽制我的手,撫摸著我的臉龐義正嚴辭地說道:「即使我是Omega,但我依然是雄性生物,對於喜歡的人會產生性慾。智旻、噯,你也是愛著我們的吧。」
碩珍哥這一番話毀了我內心的防線,或許,我猜不透他們內心所藏的事情,但躺在碩珍哥身下的我,清楚明白從內心湧出來的感情,回應般撫摸著他的肌膚,碩珍哥空出一隻手與我十指相扣,直到結束,那雙交握的手都不曾放開過。不帶著任何氣味的性,更能感受到碩珍哥的一切,比起命運番的性愛,我們之間的愛更像真正的情侶。碩珍的愛彷彿隨著這場性愛滲透進我的心,令我頭暈目眩,逐漸迷失了方向,被困在他的世界裡,成為他世界裡一朵慢慢腐爛的花。
 
愛上是Omega怎麼樣的感覺?
同時愛著Alpha和Omega是可以存在的感情嗎?
腦袋糊成一團不知該如何是好,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心。
冬季的傍晚降臨在特別早,我與碩珍哥散步到附近超市,碩珍哥拉了一台手推車來,繞了幾圈,推車裡堆滿食物,我們晃到試吃攤位,碩珍哥無視人員推薦,夾了一塊五花肉給我。淺嚐味道,我興奮地點頭讚賞肉質鮮嫩,碩珍哥笑出聲,打趣說我就像隻小狗,接著他豪爽購入五斤的肉。
推銷員見碩珍哥大手筆,再次推銷起海鮮產品。
碩珍哥帶著微笑再次拒絕銷售員,他用著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我們智旻不吃海鮮。」
站在一旁的我愣住了,我不曾說過我吃不慣海鮮這件事。
碩珍哥看著我狐疑的表情,噗嗤笑,他蹂躪著我的頭髮,笑著解釋卻讓我更感動。「我不是說過,我知道你的一切嗎?」
結完帳,碩珍哥兩手拎滿袋子,走了一小段路,沈重的袋子讓他停下腳步,他彎下腰劇烈喘息。
他碎念著要是開車出門就好了。
我無奈笑著看他再次提起袋子,走了幾步又彎下腰休息。
我伸出手,對著碩珍哥說:「分我一半吧。」
碩珍哥死要面子,一開始不肯把袋子分給我,但又走了幾步,他默默把袋子遞到我的手上。
我忍不住阿諛他兩句。
碩珍哥卻不以為意甩了甩發麻的手,突然他牽著我的手。「我不是嫌重,是想牽你的手。」
臉上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感到十分害臊。我低下頭不敢瞧碩珍哥得意洋洋的表情,嘴唇囁嚅半晌才開口,問到碩珍哥害不害臊。
碩珍哥給了我短暫的親吻,他笑著回答,一點都不會。
之後的路程碩珍哥抓緊我的手不放,我撇眼瞄見他的表情,像是溢出蜜的笑臉。
我們走得很慢,短暫的路程花了比平常更久的時間,路上街燈點燃。回到家,我看向窗外遠處的天空已經染東雲色,大門再次打開,泰亨抱著一堆厚重的資料回來,我們同時對泰亨說,歡迎回來。
泰亨露出靦腆笑容回應我們。
 
覓食完,我留在廚房清洗碗盤,泰亨帶著黑框眼鏡雙腳屈起窩在沙發上看著論文,過了不久,聽見泰亨哀嚎聲,我跟碩珍哥同時來到他身旁。
泰亨被論文弄得頭昏腦脹,碩珍哥見狀,搶走他放在膝上的資料,讀了一兩段,碩珍哥難得皺起眉頭。「資料亂七八糟的。」
「真的是亂七八糟、」
泰亨露出懊惱的表情,撒嬌地要碩珍哥幫助。
碩珍哥嘆了一口氣,一副拿你沒轍的表情。
三個人窩在客廳矮桌前,碩珍哥非常有條理將資料分類,把無用的資料給排除,有用的資料攤放在桌上,他仔細講解,每個細節都沒放過,連在一旁原本沒有興趣的我也被吸引,視線跟著碩珍哥的手指穿梭在字裏行間。
「不愧是珍哥。」泰亨讚嘆碩珍哥的智力。
碩珍哥得意的聳肩,自豪的神情掛在臉上。「再怎麼說,我好歹也是主管,沒點實力怎麼帶領下面的。」
「是、是。」泰亨吐著舌頭敷衍回應,惹得碩珍耍起脾氣。
兩人不停拌嘴,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兩個人提著嗓子,吵著無傷大雅的事情;誰也不肯拉下臉結束這場鬧劇,僵持不久,碩珍哥先滅火拿著馬克杯走到窗邊讓自己平靜些,然而泰亨在興頭上無視碩珍哥發出的停戰訊息,泰亨走到我身邊整個人賴在我身上,像是宣示主權般口吻說。「智旻是我的。」
我赫然一驚,接著臉上變得通紅,泰亨順勢貼著我的臉頰,直誇我真可愛。
碩珍哥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別把智旻扯進來。」
泰亨竊笑說著:「哪有,我們智旻最喜歡我。」
戰火就輕易漫延,一把火燒到我身上,再多藉口沒用,當泰亨強勢吻住了我,與以往溫柔的親吻不同,他啃咬著我的唇,故意發出吸吮的聲音,搞得我臉紅心跳,我揮著手想掙脫他的魔掌,然而碩珍哥搶先一步固定住我的雙手,分明不讓我逃。
泰亨的唇貼到我的耳邊,他壓低聲音像惡魔般呢喃。「智旻不准逃。」
逐漸陷入瘋狂,就像飛蛾撲火般瘋狂,心甘情願把自己全部交給泰亨和碩珍哥,矜持與抗拒逐漸崩解,我手搭在泰亨的肩上,隨著他的進入我身體瞬間,在泰亨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鮮紅色的痕跡,跟記憶中碩珍哥留下的紅印重疊在一起,我承受著撞擊,內心默想,我是被他愛著的吧。
生理的眼淚溢了出來,模糊全部的視線,沈醉在他們的愛中變得更大膽妖豔。
碩珍哥繞到我身後,將我整個人壓在泰亨身上,泰亨的性器離開短暫空虛感,我欲求不滿的悶哼一聲,他們同時竊笑,泰亨將我頭塞入胸膛,在我搞不清楚的狀況下,碩珍哥進入我的身體,沒有以往的柔情,取而代之是激烈撞擊與沈重的呼吸,席捲而來的快感讓我不斷呻吟,想逃卻找不到出口,最後,大腿失去力氣支撐不住,我整個人倒在泰亨身上,耳邊聽見唾液交換的水聲,泰亨一邊和碩珍哥交纏,一邊摸著我的頭髮安撫我的情緒。
碩珍哥在體內釋放,他傾身吻著我的後頸,然而那瞬間,我感受到泰亨一瞬間顫抖,但我卻沒有心思去關心,因為下一波的攻勢來了,泰亨將我整個人抱起,叫碩珍哥將我撐住,他再次把性器塞入我的體內,巨大的快感是無法用三言兩語來形容,腰再次軟了,往後倒跌入碩珍哥懷裡,在他的懷裡享受著泰亨帶來的快感。就像方才吵架的事情賭氣,他們兩個變得特別難纏,釋放一、兩次他們仍不肯罷手,從客廳到房間再到浴室,他們總是用各種方式再次點燃慾望,不論多羞恥下流的話我全說了,打從心底渴望著他們。到了深夜,他們替我清理乾淨,抱著我躺在床上,又拌起了嘴,幸好他們這次沒體力再鬧。泰亨轉過身朝著另一面沈沈睡去,碩珍哥像在哄小孩般將我抱入懷裡,牢牢牽著我的手。碩珍哥也累了,過沒多久我們紛紛入睡。
 
隔日清早碩珍哥醒來,他挪動身體不小心吵醒我,我看著碩珍哥剛醒迷迷糊糊的樣子,沒了成熟懂事的模樣,他戴起眼鏡跌跌撞撞地走到浴室,我暗自竊笑。隔著玻璃門,聽到他悶悶的聲音,自嘲自己老了,眼袋都跑出來了。
我聽著聽著,不自覺又笑起來。
過一會兒,碩珍哥容光煥發從浴室走了出來,他先把眼鏡歸回原位,到廚房倒了杯水回來,按照床頭櫃由左至右的順序吞下十來顆藥丸,嘴上碎唸著保健身體,如此有趣的畫面令我目不轉睛,甚至忘了要裝睡,直到碩珍哥捏著我的鼻子,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
碩珍哥依然是那副溫柔的模樣。
第一次我完全醒,原本想要自己吞下藥丸,但碩珍哥又搶先一步,用舌頭把藥丸推入我的嘴裡,接著他笑著說早安。
一如既往的早晨,我坐在餐桌上看著電視,新聞報導播放著閒事,不久,碩珍哥捧著年糕湯過來,我愣了愣發出疑惑聲音。「哥這樣會來不及吧。」
碩珍哥走回廚房從冰箱裡拿出其他食材。「老了發情期也不准了,我今天也休假。」
 
此刻我突然意識到Omega是無法就職的。
碩珍哥總是能察覺到我內心的問題,他語氣平淡地說:全靠關係,不管是工作或者是大學。
碩珍哥後續補充說,他是靠能力爬到現在的職位,當初說服家裡只是弄個Beta工作證,現在說起來家裡應該沒料到ㄧ個Omega能被升到管理階層,更不用說年紀輕輕就上位。
越是用心經營便能得到回饋,起初被下屬發現是Omega,搞得團隊大夥大眼瞪小眼,幸好,泰亨即時救援沒釀成更大的問題;隔幾日等發情期減弱回到公司,原本以為會被大肆宣揚是Omega的身份,大夥佯裝沒發生過任何事情。直到某次加班,愛慕碩珍哥的下屬,親口跟碩珍哥說大家不會出賣碩珍哥,比起那些空有身份沒有實力的Alpha,在碩珍哥底下工作比較實際與安心;自此之後,碩珍哥遇到無法避免的發情期,就會請個長假吩咐屬下去處理,一切看起來如此順遂沒有變化,但知道碩珍哥是Omega身份後,酒局沒人敢特別邀請他。
保護碩珍哥也保護他們自己。
聽完撇見碩珍哥變得黯淡無光的表情,我沈默起來。
Omega不便融入社會的事實,我老早就知道,沒想到在碩珍哥身上也是如此的明顯。
碩珍哥瞧見我皺起眉頭,伸出指頭戳戳我的眉心,明明他是最難過的人,他卻揚起笑容說沒事,他有我跟泰亨就足夠了。
有彼此便足夠了。
我也一樣。我想對碩珍哥如此說,話僵在嘴邊,無論我如何努力,彷彿就像被施了咒語發不出聲音,腦海裡傳來泰亨的聲音,『我不會去標記你』;知道自己是闖入他們生活中的第三者,我沒法坦白說出真心話,其實我害怕,自己比起想像中的更喜歡他們。
嘴唇囁嚅半晌才開口。「我會一直陪著珍哥。」
碩珍哥勾起淺淺的微笑,我們安靜度過一個早晨,直到泰亨闖入後變得歡騰熱鬧。
 
隨著時光流逝,與他們之間擁有的東西越來越來,也許我們都是狡猾利用這點,層層疊疊的關係與回憶束縛住彼此。
冬日落雪在神社等著新年鐘響,三人一同來到香爐前,許下心照不宣的願望,春日牽著彼此的手,走到河堤邊聆聽潺潺流水與微風搖曳,陽光穿透樹葉一暗一亮地灑落在身上;夏季海岸邊狂奔大喊,充滿鹽味的溼氣沾黏在肌膚上,再次迎來第二年的秋天。
泰亨邁入大四的生活,許多活動讓他不再像昔日那麼準時歸來,甚至他參加系上聚會時常到隔日清早才會精神疲憊的歸來,說不到三四句話他就回房倒頭就睡,笑聲不再像過去般充滿色彩。
雖然泰亨變了,但他依然牢記著我們的發情期,在我們最不安的時候陪在我們身邊。
隨著泰亨的消失,我和碩珍哥之間的關係產生變化,變得更加狡猾與自私,渴望著彼此的慾望越來越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內心的寂寞越來越大。
如同我很寂寞,碩珍哥其實也十分寂寞,我們也許不是勇敢的人,不敢正視問題的產生。
 
自從聽過碩珍哥說的話,我變成陪他喝酒的對象。
秋季的天空一直都是霧濛濛一片,分不清是否要變天。散步的中途赫然落下綿綿細雨,淋濕我們的衣服,回到家,碩珍哥催促著要去換衣服,等換上一套乾淨衣服,出來看到碩珍哥倒了酒,站在窗邊欣賞著突然其來的驟雨。
我拿起桌上的酒一同來到窗邊,瞧見碩珍哥擔憂的神情,嘴裡說著擔心泰亨的話語。
我皺起眉頭冷不防吐槽了一句,見我樂觀反應碩珍哥才卸下神經,朝著我微笑。
我們回到桌邊,用酒精暖和身體。我喝了三杯威士忌,碩珍哥喝了四杯雞尾酒,兩個人變得面紅耳赤,思緒逐漸斷線變得神智不清。碩珍哥的手若有似無在我的掌心上打圈,他的體溫比我高上幾度,他的手指亦是,他的動作沒有任何意義卻悄悄種下慾望的種子。
我們看著外頭天色逐漸暗下,碩珍哥抬眼看著牆上時鐘,看來泰亨今天也是晚歸。
碩珍哥凝視著遠方,或許是酒精沖昏了他的腦袋,亦或者他也寂寞了,自言自語般說起話,他的兒時回憶,泰亨是如此可愛。陷入回憶裡碩珍哥,表情不斷在變化,最後充滿著悲傷。
他抽了抽鼻子,眼眶泛紅積滿的霧氣,平靜地說。「隨著年紀眼淚真的越來越容易落下。」
我低聲呢喃,但碩珍哥卻聽進去,他牽強勾起微笑,要我別太擔心。
生意盎然的秋夜,肆意的酒氣讓我跟碩珍哥都失控了。
 
我們搭著肩,步履蹣跚的回到房間,我把碩珍哥放倒在純白的床鋪上,他口齒不清地哼著歌,偶爾停頓下來叫著泰亨的名字。剎那,一股意念掠過我的腦海,由於醉意而泛紅的臉頰,更彰顯碩珍哥的美顏。意識到不妙後,我轉身逃跑不想越界,然而碩珍哥翻過身半張開眼盯著我看,他出聲溫柔的輕喚著我的名字。我僵著身體移動不了,最後我轉過身看著碩珍哥,我們屏住呼吸盯著彼此,感到一股放縱的慾望逐漸佔據心頭,不久,我就像吹笛人裡面的孩子般被牽著走,緩緩移動到碩珍哥的身旁。
他無力地抓著我的手臂,吐出溫熱的氣息。「你的手好熱。」
同時,我感受他如火般炙熱的體溫。碩珍哥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與掌心貼在一起,更強烈的感覺襲來,他用迷濛的雙眸盯著我沈默不語。
我坦然地望著他,突然碩珍哥爬起來朝著我快速靠近,我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碩珍哥先用唇封住我的,他啃咬著我的唇,就像咬軟李子般曖昧。
他的手垂掛在我的肩上,上半身慢慢靠近,直到我們之間沒了縫隙。
碩珍哥挪開自己的唇,同時他的呼吸亂了,我張開眼,盯著他迷濛的眼神和顫抖的身體。
我知道,碩珍哥發情期來了。
「哥,我去拿藥給你。」
碩珍哥不願放開手,我寸步難行根本沒辦法離開。
「不然我去找泰亨來。」我思索著泰亨現在會在何處。
碩珍哥激烈的左右搖頭,分明不想這樣做,他整個人癱在我身上,不停哽咽的說著。「智旻我要你。」
明明同樣是Omega,看著眼前變得撫媚的人,我忍不住吞嚥起口水,掙扎的動作逐漸停止。
我開口再次確認:「珍哥是希望我陪你嗎?」做愛這種話,我害臊的說不出口,腦子直覺想到陪伴這種詞,聽起來特別蠢卻足以表達我的想法。
他雙手交叉勾住我的脖子,挪動身體,整個人坐在我的身上。碩珍哥用行動回答我的問題。
我把他反壓回床上,將他的毛衣卷了上去,白皙帶著紅潤感的肌膚一覽無遺,我俯身吻著碩珍哥的肌膚,伸出濕潤的舌頭舔拭。碩珍哥承受不了排山倒海而來刺激,他的呼吸與呻吟斷成好幾截,甚至時不時發出哽咽的聲音。
白皙水潤的肌膚染成更深的嫣紅色,我才放過碩珍哥。
卸下他鬆垮的褲子,裡面已經濕潤一片,我隔著單薄的布料輕撫著性器。碩珍哥的呻吟變了調,更加情色。手指探入濕漉漉的入口,濕潤的體液包覆著手指,沒多餘阻礙順利進到碩珍哥的體內。
想起泰亨的手勢,有樣學樣的故意用指甲刮著脆弱的內壁,隨著我的力道碩珍哥的呻吟變得高潮迭起。
碩珍哥緊揪著床單,承受著呼嘯而來的劇烈快感。
不久之後,純白的床單被碩珍哥的體液搞得糜爛不堪,即使身體不停顫抖冒著冷汗,碩珍哥仍堅持自己扳開大腿坐到我的身上,黏稠濕潤的體液滴落在我的性器,他把自己的手指沾濕,撫摸著我的性器,讓前端充滿著濕潤的體液。
碩珍哥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一鼓作氣將性器塞入自己的體內。
經過短暫的不適,然後無與倫比的快感席捲而來,我忍不住仰頭發出讚嘆的聲音。
 
或許就像碩珍哥說的,即使我們是Omega,我們依然是男性。
骨子裡依然留著雄性的基因,性器被內壁包覆住時,我腦袋空了一片,快感就像電流般傳遍全身。
想要得到更多的快感,我伸手扶住碩珍哥腰肢,幫助他更順利抽插,失了控,我們都失控了。
我們忘我的親吻著彼此,腦子像燃燒過般變成一灘爛泥,根本沒空思考,順應本能渴望著彼此。
失去全身力量的碩珍哥靠在我的身上,混雜喘息聲他輕語說著愛。
我們紛紛達到高潮,然而我不是Alpha,我散發出來信息素無法平息碩珍哥體內的燥熱。
他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將自己的手指再次塞入後穴想來緩解體內的熱氣,他閉著眼承受無形的熱不停呻吟。
我趁機溜到客廳,從抽屜裡拿出強效的抑制劑,強行把液體注入碩珍哥的體內。
藥效沒立即見效,然後我陪著碩珍哥度過一整個晚上,親吻著彼此、啃咬著肌膚、我再次進入碩珍哥的體內,接著釋放出自己的體液,酒精散去、腦袋清醒,我清楚看著躺在身下的碩珍哥,怦然心動。碩珍哥真的很美。
 
隔日清晨泰亨終於歸來,他推開門模樣看起來很疲倦,我來到玄關迎接他,他彎下腰脫鞋子,撲鼻而來濃郁的信息素讓他皺起眉頭。
「發情期?」
「我注射過抑制劑,但沒有用。」
泰亨輕柔地抱了我一會,在我耳邊輕聲道謝,語畢,泰亨走進碩珍哥的房間裡。
可想而知後面的事情,我泡了一大杯柚子茶窩在沙發上看著電影,隔著門扇Alpha濃厚的氣味飄散出來,我從抽屜拿出抑制劑和口罩,嚥下藥丸戴起口罩專注看著電影;電影演到高潮橋段時,一雙手摀住我的視線,太濃烈的氣味口罩根本防不住,腦袋變得恍惚。
泰亨的味道要比喻就像番紅花,既是香料又是毒品,嚐過便無法自拔,沒有Omega能敵擋命運的氣味。
我扳開遮住視線的手,起身走到廚房,把剩餘的柚子茶倒進水槽。
我像個受到驚嚇的刺蝟豎起刺排斥任何人靠近,捏緊口罩帶著不安情緒對著泰亨說:「別靠我太近,會害我發情。」
 
混著Omega的氣味的Alpha,我本能排斥著,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用Omega去稱呼碩珍哥。
等到彼此味道消散,漸漸回過神,我對自己的自私感到懼怕。泰亨自己知道虧欠我,他親吻著我的額頭,抱歉地說他必須回到碩珍哥身邊。
命運的本能讓我想牽制泰亨,然而身為人的理性卻讓我放手,我明白現在的碩珍哥需要他。
撲火的愛情,真的太痛苦了,終究我沒勇氣也不願意去拉住泰亨。
眼睜睜看著泰亨進去房間,房門闔上瞬間內心陷潰堤,眼淚輕而易舉地一滴滴落在磁磚。
因為是愛,所以感到痛苦;因為彼此是特別的存在,所以不希望那個特別被他人搶走。
明明同時愛著碩珍哥和泰亨,同時害怕他們會被彼此搶走。
 
看著門扇打開接著闔上,我的心被狠狠甩到地上變得殘破不堪,我半蹲將頭靠在膝蓋上,眼淚簌簌地落下。
空調的嗡嗡聲突然加大,持續地在耳邊鳴響,沖淡了思緒。清醒了一半,我抹去淚痕抽了抽鼻子,起身的一瞬間觸電疼痛腳軟,膝蓋硬生生嗑到地板,發出微弱的聲響,誰都不會發現。
我跪在地上等待疼痛退去,為自己此刻狼狽的模樣感到羞恥。又過一會疼痛退去,我起身走到廚房倒了杯溫水,清澈的水像雨後甘霖,滋養乾旱的身體。
離開前,我注意到方才放在水槽浸著水的馬克杯,似乎裡面殘留著柚子茶香氣,杯口已經爬滿上百隻螞蟻,而水面浮著不少隻螞蟻屍體。我暗自苦笑,自嘲自己如同這些螞蟻,溺死在氣味中。
順手把杯子清理完,回到客廳,空調暖氣的威力不強,秋季的冷空氣使我出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疙瘩。我拿起掛在牆上遙控器,調高幾度,回到沙發上把音量調到最大聲,按下播放鍵繼續看著電影,螢幕播放五顏六色的特效,沒印入腦海,只是不找個事情做,會一直在意那個緊閉的門房與交纏的畫面。
看完片子,漂浮在空氣裡的信息素逐漸變淡,不久,泰亨裸著上身穿了件底褲走出來,從房間走到書櫃前,過程中他並沒有分神把目光投在我身上過,從櫃子裡拿出抑制劑後他便回房間。
我仰著頭,眼睛睜大大的眨也不眨,茫然地盯著懸掛在天花板上的吊燈,我如同那寂寞的吊燈孤拎拎被留在那。
 
腦海忽然浮現那年暈厥的夏天,沒有任何成分的愛,單純地被彼此散發的信息素影響,若那時南俊咬上我的後頸,又會是怎麼樣的結局?
思考卻未能得到結果,思緒越是清晰便能意識到命運的可怕。
說了千言萬語與無數次的愛,在氣味的誘惑下變得不堪一擊。
等了又等,直到不需要戴著口罩,我才有勇氣進入那道門內。進入眼簾的僅是碩珍哥跟泰亨平靜躺在一起,我的心宛如刀割般不停滲血,我笑了,並不是發自內心。
泰亨看得出來我虛偽的笑容,卻也維持表面上的平靜,兩人都竭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我坐在床尾盯著房間的角落,感受到床的一角凹陷,我微微斜眼望著去,泰亨已經起身坐在床頭邊,我們的距離僅有短短三步,卻無法輕易走進對方的心,彷彿北極與南極之間距離,遙不可及。
沈默宛如逐漸上升的水面淹沒這整個房間,連吐氣都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沈重,明知開口就能化解,我們遲遲開不了口去描述現在的狀況。
泰亨是Alpha,而我是Omega,我沒有任何條件去責備泰亨,本質與天性就讓我們之間的立場沒有任何一刻對等。
碩珍哥翻了身,飄渺的意識中他輕喚著泰亨的名字。
泰亨輕輕地轉過身,把碩珍哥撈了過來,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泰亨的動作並不溫柔,又或者碩珍哥本來就快醒來,被泰亨這般折騰後,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地說他醒了。
我依然坐在床尾靜靜地看著他們,看著碩珍哥艱難地挪動著身體,在泰亨的攙扶下坐起身子,凌亂的被子從他的身上滑落,白皙的肌膚裸露出來,上頭佈滿著紅印,我瞧著紅印想著自己昨日是如何在碩珍哥身上留下痕跡,然而留在碩珍哥身上的印子全是泰亨的氣味,腦海裡全是泰亨親吻著碩珍哥的肌膚,一枚枚用自己的吻掩蓋過去,如同Alpha宣示自己的主權。
是Alpha對自己的Omega表現出來的佔有慾。
明明碩珍哥身上的氣味已經淡了,我仍撒了謊說被影響到逃離房間,泰亨沒戳破這個憋屈的謊言,也許他也認為我不該待下去。我跟碩珍哥一邊拌嘴一邊走到門口,關上門前,聽見碩珍哥依然溫柔的口吻,提醒我要吃抑制劑,我緊握著門把的手瞬間鬆開,背對著他們佯裝平靜的口氣回應著他。
這不是碩珍哥的問題,我是如此想著,眼框再次積滿水氣,我明明不想哭,並不想為了這件事而落下來,隨著逐漸模糊的視線,宛如珍珠般大小的水珠直落地,我壓抑自己情緒,盤旋在腦海裡依然是那句『我不會標記你』。
突然其來的發情期,再次把我們之間的平衡打亂。
 
直到三經半夜始終沒睡意,我在房間踱步試圖讓自己平靜,晃了幾圈腦子仍亂糟糟,畫面就像
蜘蛛網般纏繞成一團將自己困在其中。
真的睡不著,我獨自一人來到客廳,打開空調窩在沙發上如同早上的姿勢,這回沒開電視而是目光呆滯的望著自己的腳趾頭,莫名哼起小時候母親常唱的搖籃曲,哼著哼著僵住嘴,我咬住下唇,最終釋如重負地嘆出一口長氣。
驟然身體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燥熱,喘息眨眼間變得沉悶,視線變得忽暗忽明,神情恍惚彷彿世界跟著搖晃;逐漸模糊的意識中,熟悉的信息素微弱地從不遠處飄來,我沒回頭便知道來者,我輕喚著對方名字。「泰亨、」
泰亨並沒有回應我的呼喚,不過氣味讓我清楚的知道他正朝我一步步接近,直到他溫熱的鼻息緊貼我的後頸。泰亨從背後環抱著我,親吻著我的頭髮,低沈沙啞的聲音一次次說了抱歉,是他忙忘了沒注意到碩珍哥的發情期。
肢體接觸讓體內的躁動更加澎湃,我試圖掰開泰亨的手,偏偏泰亨死也不肯放手,我們僵持不久,因為Omega的天性是無法拒絕Alpha,他的氣味擊退最後一絲理智,他的吐息像燎原之火將我灼傷。
泰亨身上的信息素,激起無數寒顫,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沒進行任何交談,亦或者我們沒有任何心思去思考,理智早已煙消雲散,生物的本能霸道地佔據著大腦。我們躺在沙發上,泰亨的手伸過來握住我的手,穿透肌膚感受到血液難以想像的熱度,經歷過那麼多失落與痛苦,我仍依戀著泰亨的溫度與氣味,我閉上眼輕輕反手扣住他的手。泰亨的吻如雨般落下,一點一滴修復即將破碎的心。
身體交纏與細碎的呻吟,即便是短暫的溫存,也罷了。
也許我是愛泰亨的,不光是因為他是我的Alpha的天性層面。
我喜歡泰亨的心,喜歡他愛鬧的性格,跟著碩珍哥大小聲拌嘴,喜歡他睡不醒的表情,他瞇著眼看似迷茫的表情;喜歡他呼喚著我溫柔的模樣,喜歡他那雙冰冷的手、喜歡、喜歡、如此喜歡著他。
始終這份感情卻沒得到他的回覆。
在泰亨心中我是怎麼樣的存在,他又是如何看到我?是不是一朵腐爛的花朵?
失去意識前我吻著泰亨的臉頰,接著綻放笑容對著他說:「我愛你。」
 
之後好一陣泰亨沒回來,聽碩珍哥說是海外實習,大概一兩個月不會回來。我的Alpha就像人間蒸發般消失在我視野裡。泰亨離開不到兩個禮拜,我的發情期來了,少了泰亨,我度過的非常艱難,一旦接觸過Alpha的身體就像嘗過禁果,任何藥劑都不能抑制住我體內的狂熱,身體宛若被火灼傷。
碩珍哥守在我的身邊十分擔心,不知該怎麼幫助我,他著急地待在床邊緊握著我的手,不停祈禱發情期結束。
此刻,碩珍哥的手像泰亨的手同樣冰冷,我的臉蹭過去壓住碩珍哥的掌心,用力喘息懇求碩珍別離開。我已經無法承受一個人,身體與心靈無法承受寂寞。
碩珍哥停頓幾秒後,幅度不明顯上下點頭。
即使碩珍哥的氣味無法平息我身體的熱,身體交纏仍讓我安心許多,濕漉漉的入口邀請著碩珍哥的進入,碩珍哥沒費多少功夫進入體內,像電流般快感擴散開來,碩珍哥溫柔安撫著我,撫過我的全身。收起平時調皮的性格,照著我的請求愛撫著燥熱的部位,他黏膩的唾液滴在我身上,恍惚意識中聽到碩珍哥說,我的身體非常淫蕩又很美。
我集中精神想看清楚碩珍哥的模樣,水氣矇住視線,我只看見他模糊的輪廓和撐起身體的雙臂,他的動作和泰亨如出一徹。泰亨他幾乎不會壓傷我,即便姿勢變得難活動,他不會把重心壓在我身上,碩珍哥也一樣,寧可死撐著自己的重量也不想讓我難受。下一秒如泰亨的動作,交合姿勢變成騎乘式,碩珍哥固定住我的腰抽插起來,排山倒海的快感從腰椎蔓延,停在半空中的雙手顫抖著,來不及吞嚥的口水沿著嘴角溢了出來。
碩珍哥忽然撐起上半身讓我們之間縮減成零,他輕吻我的佈滿水痕的臉,固定腰部的手移開,握著我浮空的手十指緊扣。宛如綿綿細雨一般的吻,不停襲來、不曾間斷,彷彿想把這一切刻在身體深處的記憶力。
翻雲覆雨幾回,忘了。體內的熾熱絲毫沒有減退,碩珍哥替我注入更強力的抑制劑,冰冷的液體順著血液遍佈全身,與碩珍哥那次發情期相同,抑制劑沒起太大的作用,但已經沒有其他辦法。
發情期進入第八天,我整個人癱軟無力,連一節指節都無法自由的活動。碩珍哥湊到耳邊說了些話,我根本聽不見,如烈焰般熾熱的熱融化一切。
我再次張開眼,眼神有了焦距,陌生的天花板奪走我的目光,我詫異地連忙起身,發現身體輕盈許多,霸佔身體的悶熱感減退。左顧右盼掃過可視空間確信自己已不在熟悉的環境,內心鬱悶又不安,不自覺的鼓起雙頰,像兩顆充氣的氣球。
倏然,不遠處的門被人推開,一個陌生人突如其然出現眼簾。比起看清楚對方的長相,他身上散發的信息素表明對方身分,陌生的Alpha。
我連忙用被子遮住全身,即便知道是徒勞無功,Alpha的氣味依然穿過單薄的被子,但本能讓我抗拒著陌生人的氣味。
那人的目光沒停留在我的身上,他端著盤子逕自走到床頭櫃,隨著他一步步接近,腦袋的警示不停作響,我下意識往後退,直到手碰到冰冷的牆壁。
他放下東西,抬眼瞬間他的目光無意撩過來又立刻別過視線。室內的溫度不高,僅被瞧了一眼就覺得身體充滿熱氣,貼在牆壁的脊椎骨逐漸發燙。他的信息素就像一把火,引燃我身體埋藏的火藥,所到之處一片火熱。不知不覺間氣息變了調,身體產生變化,化作一攤爛泥。
我明白,我是Omega,會對Alpha的氣味臣服與引誘。
在他的眼裡我就像逃到死角的獵物吧,我如此想著。
那人並沒接近我,僅是站在床邊一副為難的表情望著我。
我趁此抓著被單逃,然而變得輕飄飄的身體早失去力量,腳掌落地剎那軟了,我踉蹌往前栽到地上。
那人突然大笑,彷彿我的動作都是一場笑話。
笑完,他走到我的身邊,用平靜的口吻問道:「要幫忙嗎?」
我迅速拿被子掩住鼻子直搖頭。
他笑了,神情明亮如朝陽,意外的燦爛及可愛。他蹂躪我的頭髮再次直起腰,他走到門邊對著門外提起熟悉的名字。
「碩珍哥人醒了。」
他喊了幾聲外頭沒傳來回應,他嘖嘴走了出去,搞得我一頭霧水不清楚,現在在演哪哪齣劇。
過沒多久,凌亂的腳步聲悠悠地傳來,碩珍哥小跑步闖了進來,他並沒解釋任何事,二話不說溫柔地將我摟入懷中。熟悉的氣味進入鼻腔讓心平靜不少,思緒逐漸回到正軌,我變得難以忽視從碩珍哥身後傳來咔嚓聲。
不知響幾次,碩珍哥終於忍耐不住,衝上去搶奪那人的手機,只不過體型的差異注定碩珍哥失敗,我乾笑看著眼前的鬧劇卻沒想到後面的結局,碩珍哥扣住對方的腳,把對方撂倒在地,趁對方吃疼反應不過來前搶走那人的手機,一鍵全選連同之前照片給刪了。
那人哀號控訴著碩珍哥的不是,然而碩珍哥一點愧疚心也沒有,反咬對方一口說,反正單眼裡面的照片比較好看,沒差這兩三張。
那人暴走反擊:「不是兩三張,是四千多張照片。」
碩珍哥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走回我身邊,朝那人吐著舌。「要不拿去送修,要不重拍,不就這麼簡單。」說到一半,碩珍哥親吻著我的臉頰。「誰叫你欺負我們家智旻,這逞罰是小意思。」
有種錯覺,這個人感覺很像泰亨,但說不上來具體的地方,相似之處又有些不一樣。
碩珍哥在他的身邊更加幼稚,完全沒有平時溫柔的模樣,說不到一兩句就衝上去跟對方拳腳相向,看得出來是鬧的力度,但看著他們毫不猶豫朝對方揮拳,忍不住悶笑到最後放聲大笑。
碩珍哥沒多少攻擊力的刺拳,雖然不會痛卻非常擾人,那人怒吼後往碩珍哥的肚子攻擊一拳,不知是沒控制好力道還是怎麼了,碩珍哥的動作頓住了,發出哀號聲、噢、噢、噢。
那人注意到碩珍哥表情轉化,神情變得慌張起來,他們就是一場鬧劇,吵吵鬧鬧、調皮耍賴;折騰一陣子,那人用一句他餓了,完美替這場鬧劇畫下終止符。碩珍哥迅速地鑽進廚房,彷彿這裡他已經來過無數次。
我窩在飯桌前,精神略為恍神,忽然聽到碩珍哥呼喚著我,我轉過頭來不及看清,碩珍哥的唇就覆上了,熟悉不過的感覺與氣味讓我自然地閉起眼睛,藥丸滑入我的口中吞嚥下去。
「今天的份。」碩珍哥笑瞇眼睛。
這動作反遭到對坐那人一記白眼,他浮誇的捲起自己手指補一句。「真是充滿哥的惡趣味。」
「要你管。」
他們再次互相傷害,毫不收斂的攻擊,直到爐上水滾,碩珍哥沒閒暇跟他鬧,我才唯唯諾諾開口問:「那個、我還不知道前輩的名字。」
那人愣了愣,接著用手遮住嘴,不想笑得太猖狂。
碩珍哥端著一道料理走了過來,忿忿地用腳踹了他,接著悠哉地說道:「別被他騙了,他只是長得比較大隻。」
那人像是被戳破謊言,鼓著臉頰佯裝生氣的模樣。「哥很過分。」
「噢、他叫田柾國。」
「哥介紹也太隨便了吧。」田柾國隨手拿起剛才碩珍哥放在桌上的藥袋,取出其中一粒藥丸,他把毫無防備的碩珍哥扯了回來。被扯的左右搖晃,一瞬間分不清東南西北,碩珍哥發出驚呼聲, 接著下一秒碩珍哥的聲音被埋沒在唇瓣間,田柾國固定碩珍哥的頭,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他們吻了很久,碩珍哥缺氧地拍打著田柾國,田柾國慢慢移開自己的唇,他伸手用指腹替碩珍哥抹去嘴角的唾液。
田柾國眼睛笑瞇,喜滋滋地說道:「哥也該吃藥。」
碩珍哥瞬間通紅了臉,用暴力掩飾自己的害羞,揍了無數拳,踱步不語走回到廚房。
宛如電影般情結在眼前發生,我就像電影院的觀眾,不停受到衝擊,嘴巴張大驚呼不可思議。
過不久,碩珍哥把剩餘的料理全端出來,田柾國見狀上前幫忙碩珍哥,兩人一起回到餐桌前,又是嘻皮笑臉的模樣,碩珍哥沒盛給我任何海鮮,然而田柾國眼尖發現這件事,他親密地喊著我智旻哥,把撥好殼的蝦子丟進我的碗中。我尷尬地僵住了嘴角,碩珍哥即時解圍,但田柾國卻不死心,被碩珍哥打後頸也沒生氣,笑得靦腆。
看著不知幾次出現在碗裡的蝦子,我抬眼瞄了田柾國的表情,他的眼睛仿佛說著,不吃下去的話這場鬧劇是不會結束。在碩珍哥訓斥不知幾次後,我主動結束這場鬧劇,把海鮮塞入口中嚼了兩三下,趁腥味沒在口中擴散前吞下肚,殘留在口腔的腥味依然使我皺起眉頭,變得沒胃口吃其他東西。
 
田柾國自討沒趣,覓食完,逕自走去洗碗然後回到房間。空氣隨著他關上房門彷彿抽空一半,凝結般沈默,我跟碩珍哥坐在對面,顯得特別尷尬。
默默吃完飯,碩珍哥習慣馬上清理,我依然待在餐桌前,盯著碩珍哥的背影發呆。
過了良久,碩珍哥親口說明事情的經過。
「智旻,別怪他。突然被拜託這種事,換作是其他Alpha也會生氣。」
我沒反應過來碩珍哥口中的請求是什麼,天真地問了他發生什麼事。碩珍哥短暫僵住身體,語氣變得拙劣,就像犯錯的孩子般,最後他結結巴巴地道出頭尾。泰亨不在,抑制劑沒有用,所以⋯
聽完這段話我無法抑制顫抖著,不安一直撫摸著後頸,像要掀起一層皮。
碩珍哥垂下頭,囁囁著說:「對不起、智旻,除了這個方法我想不到別的。」
我明白碩珍哥意思,我站起來走到碩珍哥的身後,二話不說抱住他,彼此的心跳非常快與不安,深怕傷害彼此。
「哥不需要道歉,這不是哥的問題。」抑制劑已經壓制不了信息素,Omega的氣味對發情期無效,即便如何交纏都於事無補,讓Alpha幫助度過發情期,是正確的選擇。
碩珍哥轉過身將我揉入懷中,他的手指輕觸我的後頸,像是告訴我田柾國沒標記我。
情緒緩慢地平靜後,我們倆個並肩站在水槽前,默不吭聲地洗著餐具。一切打理的差不多,我看到碩珍哥又注射強效的抑制劑,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哥?」我驚呼碩珍哥的行為。
碩珍哥不外乎溫柔成熟的模樣,他將我推遠笑說著沒事。
以為是我引起發情期,碩珍哥搖搖頭說不是,我情急之下繼續逼問,碩珍哥原本不打算解釋,但看著我堅定的眼神,碩珍哥才鬆口說不是我,是因為田柾國。
「我知道你要問為什麼,沒什麼,只是那孩子是我的命運番。昨天你跟他做時,他的氣味太強影響到我。啊、就跟泰亨會影響你一樣。」碩珍哥努力撐起笑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明明現在他才是最難受的。
沒多久,田柾國帶著口罩走了出來,從書櫃拿出一瓶透明的罐子往空中噴灑,水氣蒸發後空氣裡的氣味淡了許多。
田柾國皺起眉,心情看起來非常不悅,他說:哥是忘記氣味中和劑?
抱歉,碩珍哥如此回應,看不出任何情緒。
田柾國聽聞眉頭皺了皺:「我討厭哥,房子讓給你們,我晚點再回來。」語畢,田柾國撈走鑰匙逕自離去,他聽不見碩珍哥的呼喊,正確來說他並不想為碩珍哥停頓腳步。
Alpha的氣味消失,我們兩個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就像玩雲霄飛車直墜地面。
我在補噴中和劑,碩珍哥也硬是多吞幾顆抑制劑,勉強把身體裡的火壓制。碩珍哥的牛仔褲已經溼出深藍色的印子。我攙扶著他來到浴室,無力的他連褲頭都沒辦法解開,我默不吭聲地幫碩珍哥寬衣解帶。
碩珍哥是驕傲的人,即便之前發生任何事情,碩珍哥都拒絕旁人幫忙,他嘟嚷著自己可是公司主管,這點小事自己處理得來。然而,他現在就像喝醉那晚非常無助,退去全部衣服,碩珍哥用眼神懇求我離開,我們凝視著彼此半晌,我點點頭後再三叮嚀碩珍哥小心,便離開浴室。
我蹲在門前,隔著門板碩珍哥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窸窣聽見碩珍哥的抱歉。
又是一句粗心大意,碩珍哥的話就像箭弩刺穿我的心臟。他說,他忘了Omega的體質,被田柾國誘惑一下,整個人都癱軟了,都到這把年紀,怎麼越來越不謹慎。
 
發情使我們的身體與心靈變得脆弱,我默默聽著碩珍哥說了很多,混雜在朦朧的水聲,他的聲音彷彿哭了,但我知道碩珍哥沒哭,他總是故作堅強。碩珍哥從浴室走出來,我抬頭看著他被蒸氣熏成嫣紅色的臉頰,就像一顆紅透的蕃茄。碩珍哥的狀態已經比剛才好很多,我站起身用手指去接他髮梢的水珠。
碩珍哥恢復成平常可靠的模樣,他捏了捏我的臉頰,幽幽地說道:「沒事的。」
此時,碩珍哥手機響了,他走到角落接起通話,碩珍哥的表情不自覺皺了起來,看起來十分沈重。交談不久,碩珍哥掛掉電話,我問了他是誰,他說是工作上的事情。
碩珍哥已經要請快兩個禮拜的假,再不回去上班會被其他人發現身份。
「嗯、不知道瞞不瞞得下去了。」碩珍哥苦笑著。
工作上的事情我不便再過問下去,這個家少了Alpha空氣變得如此輕鬆,碩珍哥熟門熟路的從櫃子裡拿出柚子茶跟餅乾。
我們坐在客廳的毛毯上,碩珍哥啜了一口茶隨口說:「快到冬天了。」
我露出淺淺笑容。「是啊,冬天要來臨。」
總會在提到季節的時刻,想起泰亨,沒什麼理由,就理所當然地刻在心中。
現在泰亨不知道在做些什麼,碩珍哥喃喃自語地說道,我默不出聲,靜靜地仔細聽碩珍哥說話。
延續浴室裡的話,時間線拉回更早之前。在不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那道耀眼曙光變成風中殘燭,被呼嘯而過的風撲滅,田柾國是他的命運沒錯,但命運沒在對的時間讓他們相遇。
 
兩人竭力假裝平靜的模樣,也不知道是誰先畏畏縮縮將手貼近對方的手,初冬的冷空氣讓我們手指冰冷,不過碩珍哥此時的溫度更低,如同結冰的水。這回我們沒去握著對方的手,發生太多事情,現在的我們適合保持距離,與彼此的命運番上床,真的是笑話。
我沒和田柾國結成番,但碩珍哥跟泰亨成番已是事實。
碩珍哥先抽離自己的手,他的雙手若有似無地握著把手,杯底墊在膝蓋上,潔白的袖子往下滑落,露出兩截更白皙的手腕,我盯著碩珍哥手腕,想著另外一個膚色,我暗自嘲笑,自己大概病得不清。
我很想你,泰亨。
我們聊到深夜,盡是些沒營養的話題也覺得開心。
並不是不想了解,但覺得碩珍哥、泰亨與田柾國之間太多秘密。碩珍哥總是避開敏感的話題,每次一點點消息透露出來,就像雙手合十接著雨水,若不是大雨,手掌是無法盛滿水,線索如同水滴從指縫溜走。
不是熟悉的壞境讓我睡不安穩,到了半夜赫然冒出一身冷汗驚醒,整個人身體溼透彷彿被水蒸氣包圍。無奈地走到浴室,用乾毛巾擦拭身體,出來看到碩珍哥換了姿勢霸佔整張床,與幾個小時前嚴肅的模樣呈現反比,我噗嗤一笑卻沒打擾碩珍哥,轉而離開房間坐在客廳的地毯上。
不知何時染上失眠的習慣,今夜又要等到何時才能入眠,我默想著。
我盯著自己的腳趾,忽然想起同樣寂寞的夜晚,充滿依戀與腐爛的夜晚,那晚我對泰亨說了愛,之後我昏過去沒聽見泰亨的回答。
泰亨會說什麼?還是繼續保持沈默⋯
 
忽然玄關發出聲響,田柾國面無表情的進來,目光隨之交集,他被我的出現給驚訝到,短暫失態後他刻意偽裝自己,陌生冷淡的聲音問,為什麼不睡。
我噢一聲,尷尬地回應他,失眠了。
田柾國也尷尬的回應噢一聲,他緩慢走過來,冰冷的空氣讓他抖一下。「怎麼不開暖氣。」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向溫度計,三度氣溫不是鬧著玩。
「忘了。」這不是我的家就這麼忘了。
田柾國無奈地走到暖氣旁,調高十幾度,過一會兒,暖氣嗡嗡作響,不停運作。明顯感受到屋內的溫度變化,很溫暖、非常溫暖。
田柾國的問題圍繞在碩珍哥身上,我一一回答卻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回應著他。
「碩珍哥睡了?」
我微微點頭,說他累了,躺下沒多久就睡了。
他繼續輕聲哦一聲,接著他問我餓了嗎,沒等我回答他又走到廚房,從櫥櫃翻出三包泡麵,我急忙說不用,他隨口解釋三包都是他自己要吃。
我們之間非常沈默,也不能說彼此不合,只是兩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過不去坎,田柾國煮完宵夜,帶著兩杯熱可可跟一大鍋碗走過來,下巴夾著一包零食,行動看起來很矬。我替他拿走兩杯可可讓他行動方便,他一屁股坐在客廳矮桌前,我把兩杯熱可可推到他面前,他立刻把一杯重新放到我掌心。
「天冷還是喝一點熱的。」
我緊握著杯子類似碩珍哥平時的動作,田柾國瞬間緊皺眉頭卻沒說話。偌大的空間只聽得見田柾國吸麵與吹氣聲。
我盯著他看,忍不住吐槽自己,第一眼怎麼會把他誤認為前輩,回頭想想他的反應像孩子般,喧鬧叫囂,因為一件小事高興聳肩,但、碩珍哥好像也是?
想到這,我忍不住噗嗤笑。
笑聲引起田柾國的注意力,他把碗底的麵條一口塞入嘴,嚼兩三下後吞下去,他滿足地呼出一口大氣。天外來一筆,突然問起我的年紀。我如實跟他說了,我才知道我大田柾國兩歲。
田柾國跟碩珍哥之間差了五歲,為什麼可以一樣幼稚?
 
「智旻哥喝酒嗎?」田柾國再次天來一筆,我疑惑著這個性格跟泰亨相同,總是殺得別人措手不及。
見我沒馬上拒絕,他衝到酒櫃拿出ㄧ瓶紅酒,他走了幾步又退到冰箱前,硬是從裡面撈出兩瓶燒酒。「哥比較喜歡喝哪種的?」
我猶豫一會,接過他遞來的燒酒,紅酒與燒酒同桌的畫面看起來十分荒謬。
田柾國毫不在意地說他跟泰亨一起喝酒嘗試酒配可樂,這樣已經算搭了。
我冷不防乾笑,泰亨似乎從以前到現在都接受不了酒精文化。
淺嚐幾口,伴隨著濃郁的香氣,昏沈的酒精暈染開,漸漸地麻痺大腦,不到醉但足夠使我們變得神智不清。
「你、真的是碩珍哥的命運嗎?」
田柾國沒多大反應,平淡地回應:「恩,那哥呢?智旻哥又是碩珍哥的誰?」
我停頓了,我是碩珍哥的誰?
田柾國沒逼問後續,也許他並不渴望解答,只是好奇罷了。
 
拂去陳舊記憶上的塵埃,兒時的輪廓逐漸清晰,田柾國自顧自說起,他與碩珍哥之間關係。
他們並不是成年才相識,他們至小認識,尚未分化前就認識,簡單地說就是竹馬之交。
五歲的田柾國第一次遇到大五歲的哥哥,他害羞地躲在自家哥哥身後 ,緊抓著哥哥的袖子,只敢畏畏縮縮短暫露出頭,用餘光注視著碩珍哥。
碩珍哥笑得陽光燦爛,照耀著膽小怕生的他。碩珍哥毫不猶豫牽著泰亨的手來到他身邊,如此簡單,四個小孩打成一塊,看在政治家眼裡是件好事,從小在一起長大便有更深的連結。
至此之後,田家兩兄弟時常來金家,找碩珍哥跟泰亨玩。碩珍哥總是笑彎眼,熱情歡迎他們,帶著他們和泰亨各種玩耍。
碩珍哥聰明才智在同輩裡也是數一數二,連田家大哥在大人面前,都不停誇讚碩珍哥的優秀,不知不覺碩珍哥變成同年齡層裡的中心。
大家不曾懷疑過,認定碩珍哥必定是Alpha,金家更加重視碩珍哥的學習,沈重的壓力接踵而來,但碩珍哥沒被擊倒,而是順利的ㄧㄧ克服,讓大人們刮目相看。正因為如此,當上天開了天大的玩笑,讓全部人都震驚不已,沒有人招架得住這樣的變化。
碩珍哥一躍步入青少年期,發情期在一個悶熱的午後突然暴走,濕潤的水蒸氣讓碩珍哥身上的味道變得更加濃厚,藏也藏不住,Omega的屬性瞬間暴露。
田柾國跟著自家哥哥來到醫院探望碩珍哥。兒時的他們並不知道轉化,卻讀懂空氣中散發的冷漠,隔著一層薄薄的簾子,聽見大人失望的語氣。
一句沒用的孩子,重新定義碩珍哥的身份。
大人們帶著埋怨與失望紛紛離開病房,兩個小孩慌慌張張地躲在角落,等到最後一個人離開才敢現身,靠近病床印入眼簾,是絢爛的日暮照耀在碩珍哥的臉上,哥的表情不是那樣耀眼奪目,他的眼黯淡無光,無助地盯著前方,彷彿落入深不見底的黑洞。
不久,碩珍哥垂下頭,那時他才注意到他們。
碩珍哥仍然是笑著,彷彿只是件小事。
還未分化的他們根本不懂,那時僅十歲的田柾國根本聞不到Omega的氣味,不懂Omega與其他人有何差別,他單純想跟碩珍哥在一起。大人們開始禁止他們跟碩珍哥太多接觸,連同輩分化過的人也勸說,別跟Omega太接近,各方阻止勸說下,田柾國不敢再隨意進出金家,一去不復反的美好時光。
 
時間不停奔馳,眨眼間,輪到自己大哥和泰亨出現分化反應。自己大哥如大家所料是Beta,認識的同輩幾乎分化的結果都是Beta,泰亨反而超出大家想像,分化結果是Alpha。
氣勢低迷許久的金家再次歡騰起來,為泰亨這新生的Alpha開慶祝晚宴。
久違地進入金家卻見不著碩珍哥,田柾國盯著被大人包圍的泰亨遲遲無法上前,在一旁待膩無趣的他,循著自己的記憶走入金家深處,如同探險般向內挖掘,直到在深宅裡再次遇見碩珍哥。
皎白的月光灑落在碩珍哥的臉上,從遠處眺望著他的神情,猜不出端倪,只見他白皙的手腕擱在桌上,時不時翻動著頁面。
田柾國觀望許久,深呼吸ㄧ口氣慢步走向碩珍哥。緩緩地靠近,熟悉的面容從腦海竄出來,曾經待自己如同朝陽的大哥,如今哥在月光下的面容宛如輝夜姬的美麗動人,曾未有過的怦然心動。
田柾國細語喚著碩珍哥,即便聲音如此飄渺,碩珍哥仍然聽見,他回過頭來,兩人對上視線。
碩珍哥的表情可想而知驚喜,充滿柔情的眼看著田柾國。碩珍哥輕喚的田柾國名字,他如同魔咒束縛住,如夢般的夜晚。碩珍哥外表變得纖細,宛如玉般脆弱,但他的內心依然是田柾國喜愛的大哥。
我還能再來嗎?田柾國如此問碩珍哥。
碩珍哥沒拒絕,然而現實沒能讓這約定實現。
金家突然其來封閉自己,至此之後連泰亨,田柾國都鮮少遇見。
碩珍哥樣貌逐漸模糊,如同一抹煙霧消散,偶爾想起來他的笑容,不知多少次隨後露出笑容,已如煙霧的快樂。
田柾國再見到碩珍哥,他的脖子已經纏上白色繃帶,穿著套裝靜靜地待泰亨身邊。他們更親密靠攏,時不時湊到對方耳旁細語。
事隔一年不見,碩珍哥魅力絲毫不減,見到他的剎那感受到內心劇烈變化,心臟彷彿被羽毛撩過般怦怦跳。
碩珍哥與別人交談中疲累,他短暫轉過頭躲避對方眼神,巧合中他的視線看向田柾國,他靦腆一笑,接著繼續跟攀談者繼續聊。
田柾國錯愕,碩珍哥沒走向他,碩珍哥僅是靜靜地待在泰亨身邊與他人聊天。
 
田柾國已不是那個膽小害羞的孩子,這回他先邁開腳步,自己走向了碩珍哥;然而他們都變了,尚未分化的田柾國沒聞見任何氣味,混雜著各種情緒的氣味,腳才剛提起,田柾國被自己大哥揪著衣裳,大哥沈重的聲音從耳後傳來。一句別再接近金家,會讓我們顏面掃地。
田柾國止住腳步,仔細聽大哥的分析。的確,上前攀談的對象是文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過去與金家保持良好關係的幾位,反之躲在遠處觀察或者不去在意他們。
田柾國年紀尚小不懂其中道理,直到自家大哥用著無奈的語氣說道:「跟自己兄弟結番這種荒唐可笑的事情,就算是要救出碩珍哥這舉動⋯⋯」
太愚蠢,大哥勾起難看的笑容,從他的表情不難看出他的不捨。
被大哥牽制住的田柾國始終沒跨出腳步,沈悶的聚會田柾國本就不喜歡,擺脫大哥一個人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在幽靜的長廊上停下腳步,抬頭望著窗外高掛的月亮,是不完整的下弦月。
忽然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田柾國的內心一陣騷動,以為自己早忘了對方,重逢時總能一眼認出他,腦海深處的回憶接踵浮現,關於他的一切。
「碩珍哥。」
碩珍哥嘴皮子說,聚會無聊,出來透透氣。
雖然許久不見,兩個人湊在一起仍然是吵吵鬧鬧,碩珍哥獨有的笑聲迴盪在長廊上,那一刻田柾國多渴望時間停滯不前,響亮的腳步聲輕易擊碎田柾國的夢,不知為何碩珍哥的話停頓,像被吸引般看著走廊的另一端,不久,泰亨從黑暗中緩緩地走過來,碩珍哥的笑容瞬間不同,彷彿溢出蜜。
泰亨從頭到尾眼神只看著碩珍哥,他伸手摸了摸碩珍哥的頭髮,說聲回去吧。
碩珍哥沒任何掙扎,他朝著我揮揮手說,以後沒機會可以見面了吧。
看著碩珍哥即將離開,田柾國二話不說拉住碩珍哥的手。
然而這行為在Alpha眼裡變成挑釁,更何況泰亨只不過才剛分化成新的Alpha,完全壓抑不了本能的躁動,泰亨焦躁地動手扯開田柾國的手,他的眼神變得銳利,皺起眉目,用冰冷的口氣對著兒時玩伴。
「別碰我的Omega。」
說完不等田柾國回神,泰亨抓著碩珍哥的手離開,不論碩珍哥怎麼呼喚,泰亨沒停下腳步。
之後,田柾國從自家大哥聽來,泰亨跟碩珍哥已經不是正常的兄弟,他們是彼此的番。
是不正常的存在。
 
我伸手握著田柾國的手,試圖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看著田柾國逐漸垮下來的笑容,可想而知之後的劇情。無關命運的本能,眼前這個人是真的喜歡碩珍哥。
田柾國露出淺淺地笑容,佯裝事不關己模樣,他像孩子般耍賴逼我繼續聽故事。
他一口氣把熱可可喝完,再次墜入回憶裡,時間倒轉到慾望的種子發芽的那天。
檢驗報告出來,田柾國的屬性確認跟泰亨相同是Alpha。
田家當家想當然樂著,田柾國那輩近、遠親沒一個分化成Alpha,如同教科書說得世界上大多人都是Beta,從天而降的Alpha可把大家樂壞了,田柾國本人沒特別感覺,只覺得身體沒像之前一樣柔軟,伸展身體時不時骨頭發出喀喀聲,其餘田柾國沒特別在意,直到班上分化出Omega的女性,第一次深刻體會到Alpha與Omega之間的關係。他曾未在意過該名女孩,然而那女孩倒躺在教室地上,濃烈的氣息不停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像一股魔力竄進腦袋,讓腦子當機無法思考,恍惚的意識中感覺到自己變得口乾舌燥,看著倒地的她就像看到陷阱中的獵物,不自覺邁開腳步靠近。『碰』一聲巨響,教室門被人用力推開,其他人慌慌張張地將導師拉來。
經驗老道的教師瞬間明白情況,他立刻把女學生抱進懷裡,不讓其他人接近她,碎唸著Omega的體質快速把女孩帶離。突然其來的發情期如同一場暴風雨襲擊,給年幼的田柾國上了一課,無關真心,純粹僅是性與本能的驅使,一步步靠近Omega,被Omega的氣味引誘。
現在的田柾國也許能短暫抵抗Omega的氣味,然而僅只有十五歲的田柾國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覺得自己變得奇怪,會對沒興趣的人起了反應。
在同儕的洗腦與偏見教育下,田柾國沒多加揣測,直接認為是Omega低賤的本能,為了勾引Alpha的本能。田柾國變得十分厭惡Omega,討厭受到對方影響變得神智不清,不曾想過Alpha的氣味同時影響著Omega。
 
為了田柾國的轉化,田家同樣替田柾國舉辦晚宴,與重逢的地點相同,宴會主角變成了田柾國。
田柾國如同一件名牌包被父母拎著逛全場,他笑臉迎人、內心卻慢慢焦躁起來。
或者是Alpha的天性,亦或者田柾國本身就敏銳,立刻察覺到貪婪的目光正虎視眈眈從遠處窺探自己;即便迴避投射過來的眼神,然而與父母攀談的對象也是同個模樣,赤裸裸的注視著自己。
繞了一圈精神倦了,與其說田柾國是晚宴的主角,他們的父母更像站在聚光燈下的主角,田柾國設法逃到自家大哥身旁,大氣沒喘幾下又聽見旁人細語。
接著看見大哥露出驚訝的表情,田柾國順著大哥視線望去,泰亨跟碩珍哥出現了。
晚宴的焦點漸漸轉移到兩人身上,他們緩慢地走到田家父母身旁,父母尷尬地扯出笑容恭候兩位出現,泰亨已不是他們所見的男孩,變得更加沈穩安靜,他耿直地看著長輩說著冠冕堂皇的話;明明跟自己大哥同歲,敢跟父母抗衡的泰亨,田柾國在心裏默默佩服起來,而碩珍哥變得更加俊俏,要不是他是Omega老早傳遍整個圈子,乍看之下必定猜是Alpha。
父母對泰亨多少畏懼三分,但對碩珍哥倒是翹著鼻子呵氣。話稱不上太難聽,但在一旁默默觀望的他哥掩飾不了內心情緒,畢竟是曾經的竹馬被父母說成這樣,大哥快憋不住情緒。
即便被羞辱,碩珍哥依然保持沈默,眼看招式見底,他勾起淺淺的笑容,不溫不火的語氣一句句反擊。碩珍哥反擊的非常謹慎完美,不禁讓在場人著迷,甚至一度忘記他是個Omega。
「不打擾各位。」碩珍哥退場前平靜地說著,沒人攔住他,他踏著輕快腳步消失在另外一端。
碩珍哥離去後,其他人不約而同湧上包圍泰亨,金家雖發生醜聞,但沒人會把問題怪在Alpha身上。
泰亨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幫人嘴臉,攀談不上幾句,泰亨便迅速打發他們走,接著慢慢靠近走向他們。
一句好久不見,開啟話題。田柾國的大哥顯得有點拙劣,尷尬地笑著回應,好久不見。
同年竹馬提起過往的小事,彼此皆露出真心的笑容,話匣子立即打開,然而田柾國卻並沒有感到意外,他一心思念那個消失在黑暗中碩珍哥。趁兩人不注意溜走,又是同一個長廊,碩珍哥坐在矮窗上,柔美的月光靜寧地散落在他身上,他晃著小腿小聲的哼著旋律。猶豫半晌,田柾國提起勇氣慢慢走向前,偏偏一股氣味傳來進入他的鼻腔,他的腦袋逐漸失控。
很像Omega卻又跟他們不一樣,明明是如此濃烈卻是清新的味道,宛如梔子花的香氣。
一步步靠近,直到他們之間僅剩十步左右的距離,碩珍哥閉著的雙眼迅速睜開,他驚慌地望過來,田柾國第一次看見碩珍哥如此驚慌的眼神,他的內心異常感覺興奮。
步步逼近,田柾國才察覺梔子花的香氣從碩珍哥身上散發出來。距離縮減到僅剩一步,鼻腔已經徹底被香氣包圍,莫名興奮,不論是田柾國還是碩珍哥。
「為什麼是你?」田柾國當下沒聽懂碩珍哥的意思,他被氣味給誘惑,果斷放棄思考。
田柾國伸出手撫摸著碩珍哥的鬢髮,香氣四溢不斷影響他們,最後田柾國把兩人距離縮減成零,毫無章法地撫摸著碩珍哥的身體,把矜持拋出腦外,親吻著碩珍哥的臉頰。明明不曾學習性方面的知識,但Alpha本能愛撫著Omega的身體。逐漸讓他們的體溫變高,田柾國望著身下癱軟的碩珍哥,染紅的肌膚,腫脹的唇瓣,不知何時溢滿淚水的眼眶,無疑讓田柾國興致高漲。
碩珍哥明明一直喊住手,田柾國卻無法克制自己的行動,單純沒有愛的性事,在氣味的作用下變得糜爛情色。田柾國探入碩珍哥身體,Omega身體抵抗不了,甬道分泌出液體潤滑在體內的性器,收縮的內壁讓田柾國痴狂,從未有過的快感湧上來麻痺他的大腦。田柾國聽不見碩珍哥呼喊,更沒注意到碩珍哥的異常,被甘甜的氣味包覆住麻痺全部感官。等他在碩珍哥體內釋放出體液,他才稍稍恢復冷靜,他再次看向碩珍哥,他的身體克制不了顫抖。
田柾國伸手抹掉碩珍哥額頭上的汗,然而碩珍哥變得更加慌張,他吶喊著驅逐田柾國。
「別過來、別過來、我、不行了。」碩珍哥拒絕接觸,他無力顫抖的手不斷推著田柾國。
「哥⋯⋯」田柾國完全不懂現在究竟發生什麼事,他抱著碩珍哥卻使情況變得更加糟糕,肌膚摩擦讓氣味再次發酵,如花四溢的氣味讓田柾國再次失控,他舔舐著碩珍哥的頸部,他的吻來到後頸,柔軟的唇碰到粗糙的肌膚,田柾國張開眼,一塊結疤變成深紅色的傷口印入眼簾。
「不要看。」
忽然有什麼碎裂了,田柾國不明白從內心深處湧出來的情緒是什麼,他的內心像似被火燎過如此荒涼一片,聽不見碩珍哥的懇求,田柾國咬下那層結印的肌膚,伴隨碩珍哥痛苦呻吟,傷口滲出一絲絲的鮮血。田柾國舔著傷口卻得不到滿足,他的內心依然不斷湧出情感,甚至想把碩珍哥撕碎。非常的痛苦,宛如背叛的痛苦。
「為什麼是你?」碩珍哥昏倒前再次細語,田柾國依然不懂碩珍哥的意思。為什麼不能是他,碩珍哥又希望是誰?金泰亨嗎?
再次釋放出體液,田柾國再次察覺到碩珍哥的異狀,他的皮膚彷彿被火燒過般熾熱,田柾國無法碰觸他,他立刻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用衣服包覆住碩珍哥,正要帶著碩珍哥尋求協助,泰亨與大哥出現了。
泰亨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他快步走來,從田柾國身上帶走碩珍哥。田柾國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被自家大哥狠狠揍了一拳。
大哥第一次對田柾國發脾氣,田柾國看著大哥的手止不住顫抖,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他現在管不了其他,他嚥了嚥口水,神情驚慌地說:「碩珍哥、碩珍哥、快送他去醫院。」他現在只想碩珍哥好好的。
聽聞大哥再次震怒,情緒扭曲了大哥的臉,他又出拳揍了毫無防備的田柾國。「柾國你什麼、都不懂⋯碩珍哥是因為你才變成這樣。」
一旁的泰亨仍然保持沈默,看著摯友顫抖的拳頭,他平靜地安撫大家情緒。「別再說,先送哥去醫院,不然晚了連抑制劑也沒用。」
大哥看見泰亨如此鎮定才稍微緩和內心的情緒。
搭上金家的車,田柾國與大哥坐在前排,泰亨與碩珍哥坐在後排,一路上只聽見司機細碎的聲音。大哥牽制的手依然熾熱,田柾國不明白自己為何變成這樣。
碩珍哥的氣味刺激著大腦,理智拋到腦後,他如此渴望、渴望得到一個人。突然車內的氣味再次氾濫,連身為Beta的大哥都能感受到氣味變化,即便他嗅不到Omega氣味,但隱約感知到有什麼東西附著在空氣中。司機似乎感受不對勁,閉上嘴假裝聽不見。田柾國再次頭暈目眩,被氣味勾引整個人神魂顛倒。他站起身卻被大哥迅速壓下來。大哥冷漠地說:不想挨揍就好好待著。
氣味越來越濃烈,田柾國快克制不住體內的慾望,他緊咬著下唇,手掐著座椅的表皮不斷地忍耐。
現實使他失落,他聽見後座的碩珍哥親口懇求泰亨,與過去田柾國所知的Omega如出一徹,既卑微又可憐,彷彿沒有Alpha便會死亡般脆落。
泰亨一句話也沒說,他毫不猶豫退去自己衣裳,用自己的身體包覆著碩珍哥,糜爛的水聲潺潺不間斷從後座傳來,不久之後,碩珍哥嬌喘氣息隱約可見。田柾國不明白溢出眼眶的淚水的意義,瀰漫在內心絕望又是什麼,要不是大哥壓制著他,也許他真的會親手掐死泰亨。
來到醫院,車門推開看見醫護人員已就緒完畢,泰亨凌亂的把碩珍哥抱到醫療床,護士湊上前替碩珍哥綁上點滴,不帶任何感情的詢問。
「誰是他的Alpha?」
田柾國的內心一陣抽痛,接著他聽見泰亨低沉的聲音回答,是他。
泰亨跟著醫護人員離開田柾國視野。
茫然一片,田柾國一度以為自己死了,而是靈魂彌留在人間。大哥打醒了田柾國,他語氣逐漸平穩,他和碩珍哥說了相同的話,為什麼是你。
為什麼不能是我。田柾國心一抽如此想著。
明明他也想待在碩珍哥的身邊,為什麼全部人阻止他。明明很想愛那個人⋯
 
田柾國跟著自己大哥的腳步來到醫院角落,田柾國被按在椅上,不久,大哥拿著兩瓶礦泉水回來,他說,醒了沒?
周遭僅剩醫院特有的消毒水氣味,在這,田柾國體內狂燥平息些。田柾國接過大哥遞來的水,動作感覺十分疲憊。
大哥免不了自責,自己沒照顧好田柾國,小聲說了抱歉。
田柾國搖搖頭,他雖說不知事情頭尾,但他深知絕對跟大哥沒有關係。
田柾國抬眼勉強露出微笑:「不是哥的錯。」
大哥頓時沈默起來,他看著自家弟弟彷彿變成另外一個模樣,非常自責。「不、我不該丟下你,你不該見到碩珍哥。」
不該,田柾國內心陷入瘋狂,為什麼總是說不能。
他沒料到自己再次失控,他大聲詢問大哥為什麼,一遍又一遍問了為什麼。
大哥沈默不語地看著田柾國,最後他儘可能用平淡的語氣說,命運不允許。
「你可能是碩珍哥的命運番,但你們再見面下去,對你們都不好。碩珍哥已經跟泰亨結成番,照理來說不是發情期情況下,不會直接受到其他Alpha的影響,也不會影響Alpha,除非是命運番,你卻有了反應⋯」
田柾國聽著大哥的話,十分錯愕,照理來說遇到命運的機率是千萬分之一,即便政府不停推行新政策,仍然有許多人一生見不到自己的命運番;況且田柾國才剛分化完,沒有人料到新生的他已經能產生影響Omega的信息素,而這麼巧碩珍哥便是命運番。
那麼我跟碩珍哥⋯
「別妄想,你跟碩珍哥沒有未來。結番的Omega是不可能接受第二個Alpha,就算把信息素注入碩珍哥的體內也於事無補,一旦標記完,Omega不可能屬於別人。」大哥無奈地呼出一口氣,繼續說:「即使你是命運番,但你現在的氣味對碩珍哥來說就是毒藥,足以致命的毒。你們已經是不可能,要是你早點分化就好了,這樣碩珍哥跟泰亨也不會變成這樣。」
 
變成怎麼樣?
明明是上天給予的羈絆,卻在眼前硬生生的被奪走。
田柾國終於明白,為什麼看到碩珍哥那道結痂的傷口,讓他整顆心煩燥,感到失望與氣憤,因為他們是命運,而碩珍哥卻背叛了命運。
隔不了多久,大哥接到泰亨的電話,說碩珍哥已經沒事。田柾國跟著大哥的腳步來到病房,田柾國剛踏進來,泰亨出聲阻止他的靠近。
「你不能進來,你們現在還是會互相影響。」
命運是本能,不會因為另外有了伴侶而失去。田柾國止住腳步,的確他進來就聞到空氣中專屬碩珍哥的氣味,即便混雜醫院消毒水和中和劑的氣味中,田柾國依然聞到碩珍哥氣味。
泰亨不管田柾國怎麼想,問了大哥帶田柾國去做分析了沒,大哥搖搖頭,他的神情一副不用檢測都知道結果。
泰亨露出焦躁不安的神情,語氣依然保持平靜,泰亨沒多說太多話,簡短的幾句卻讓田柾國挫敗。
泰亨要田柾國別再靠近他的Omega,這對他們都好。
 
對彼此都好?
田柾國的視角看來,只不過是泰亨的佔有慾,田柾國壓抑不了內心的情緒,大聲喝斥著泰亨的介入,在這個特殊的關係裡,金泰亨這三個字才是多餘的。
泰亨沒受到田柾國影響,他的眼睛在月光閃耀冷冷的清光,堅定的目光讓田柾國慌了。
泰亨沒多做解釋,也許他自己也明白,他是介入這段關係的外人,親手斬斷碩珍哥與田柾國的關係。他不發一語,靜靜地等待田柾國發洩完,他維持平淡的口吻,重複方才的話,不讓田柾國再次靠近碩珍哥。
已經走錯一步,怎麼繞也不會走回原本的路。
 
田柾國始終沒來到碩珍哥的身邊,望著布簾上投射出他的身影,十分眷戀,回憶宛如膠卷一幕幕投射在他的腦海裏,一幕幕關於碩珍哥的回憶慢慢地湧現出來,他的一言一行和回頭嫣然一笑都刻在心裡。
如果Omega是碩珍哥,田柾國願意接受這樣命運。
田柾國伸出手卻被身旁的大哥阻止,目光從布簾移動手指,田柾國盯著自己指尖許久,太多無可奈何讓他無力掀開簾子,終究田柾國放棄掙扎,與大哥一起驅車離開醫院。
回程的路上田柾國緊緊箍住沾上碩珍哥氣味外套,淡淡地梔子花香氣,久久無法忘懷,宛若置身在絢麗幻境。
即使如此渴望,注定一輩子無法擁有。
 
未結果的愛戀宛如一場不會清醒的夢打擾著田柾國的生活,他在清晨醒來,模糊的視線裡,看著自己的手臂舉在空中彷彿想抓緊誰,但穿過指縫僅是一陣冷風。他眨眨眼,生理的眼淚輕而易舉滑落,他側過來臉從窗簾的隙縫看到黎明的朝陽,彷彿嘲笑著他,一日又如此過去。
田柾國變了,不再瞧不起Omega,從彼此感受到身不由己,讓他清楚明白什麼叫無能為力,如同躺在地上的喪家犬,不論付出多少努力仍然是趴在地上任人宰割。生理上的確能分辨Alpha和Beta、Omega的優劣,但感情上田柾國卻輸了自己的真心。
他轉著盤子裡的義大利麵,捲成一座小山,他心想著,自己何時才能喜歡上另一個人,對於碩珍哥的情感又是何時改變⋯
 
我第二次阻止田柾國的話,我伸出去的手覆蓋上田柾國的手背,不知不覺中手跟著顫抖,明明是那麼遙遠的記憶,如今從心底再次搬出來說,依然感到難以言喻的痛。田柾國應該以為自己已經釋懷,才放寬心說,然而他顫抖的肌膚出賣了他,他依然害怕這段過去。單只是靜靜地聽著田柾國說,我的心不自覺一起難受與悲傷,身不由己與無能為力。
田柾國垂下眼看著我的手指,他嫣然一笑,笑容滿是苦澀,他淡淡地說:「智旻哥也是溫柔的人,哥的手跟碩珍哥一樣,總是主動伸向別人,不怕自己受到傷害。」
我不明顯地左右晃頭,忿忿地小聲說自己並不溫柔,也是自私又膚淺的人。想到這,內心深處就湧起陣陣針扎般刺痛的情緒,明明害怕被泰亨和碩珍拋棄,無意識中一定多少傷害了他們。
「哥會冷嗎?」田柾國抬眼看向溫度計上的溫度。
我搖搖頭說不冷,田柾國假裝沒聽到我說話,從房間裡拿出一條皺巴巴的毛毯披在我身上,接著他又沏了一杯茶,從櫃子翻出手電筒走回我的身邊,把手電燈夾在臂彎裡,他牽起我的手將我拉起。
他說:「外頭月亮可真美。」
我沒任何的反抗,被田柾國引導到陽台,陽台上冷風颼颼吹來,從針織外套的縫隙間侵入,讓我的身體感到陣陣由內而外散發的寒意,全身起雞皮疙瘩,我搓著雙手俯瞰著城市的夜景,田柾國住的樓層景觀非常好,從這裡俯瞰的景色充滿的燈火,紅綠燈與街燈,住戶的夜燈,和汽車奔馳而過拉住細長的光芒,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
我把毛毯拉得更緊,用力呼出氣體。
『蹦』一聲田柾國大剌剌地坐在地板上,我跟著蹲下,順著田柾國的視線仰頭望著月亮。忽然一股溫熱觸碰到臉頰,我轉過頭,是乳白色的馬克杯。田柾國沏的那杯茶是特別為我而準備。我接下他遞過來的杯子,深色茶葉渲染清澈的開水,暈成一層層茶色波紋。
我啜了一口,忽然感覺到肩上的重量,不用轉頭就明白,田柾國的腦袋偎向我的肩膀,他伸長手握住我的手腕,呢喃般語氣。
「故事聽到一半,哥要認真好好聽完。」
田柾國不顧我的勸阻自顧自說下去,我盯著他的眼已黯淡無光,跟遠處深不見的黑一樣漆黑混濁。
 
即使失去了靈魂的一部分,日子依舊必須平凡無味地過下去,如同嘲笑他的朝陽仍舊在遠方升起,日復一日照耀著他逐漸無神的臉龐。
田柾國舉起手擋住直曬的太陽,身旁的友人抓著襯衫下擺搧風,心理作用覺得微弱的風能緩解體內的熱。友人的打鬧聲即使盡在咫尺,依然傳不進田柾國的心裡,彷彿他的時間凍結那個不平靜的夜晚。
友人撞了撞田柾國的肩膀,才讓他回過神,田柾國疲倦轉過來,友人皺起眉頭,一句關心讓他覺得自己真的病的不輕。
柾國你現在就像Omega,該不會測驗出錯了吧。
如此脆弱,被友人提醒後的田柾國驚覺自己的反常。
輸了真心的田柾國跟別人看不起Omega沒兩樣,他就是跟輸家。
田柾國苦笑,無法反駁友人的話,他語重心長地嘆了一口氣,接著佯裝以往自然的表情與其他人笑成一片。
他並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軟弱無助一面,即使與自己親密的大哥也相同,面對大哥一次次的關心,他必須戴起面具,佯裝毫不在意的模樣,不然他們會再次陷入悲傷當中,金碩珍和金泰亨在他們之間變成不能說的秘密,不願意回憶的過去。誰也不想戳破那層薄透的面紗,使自己再次想起失控的那晚。
 
內心的想法變了,同樣身體隨之改變。
身體成熟的田柾國壓抑不下生理反應,徒步走在回家路上,他已經嗅得出隱藏在人群裡Omega的氣味,與人擦肩而過有股電流流過身體,他輕聲細語一句,你是Omega吧。
那人倏然變得慌張地轉身逃竄,田柾國下意識追了上去,田柾國沒思慮太多,根本不明白自己此刻行為,就像肉食動物獵捕食物,終究敵不過Alpha腳程,Omega跌坐在小巷裡,他咬著自己的手指不停顫抖。
當田柾國回過神,自己已經陷入氣味的操控中,他忿然用力槌著牆壁,粗糙的水泥牆刮紅他的手掌。
田柾國大聲怒吼著:「他不是這樣的人!」
他不該輕易受到氣味的擺佈,他真的喜歡上的,是那個牽著他的手帶著他去冒險的哥哥,是宛如春天氣息的哥哥。
他喜歡的是碩珍哥。
現實卻是冰冷的角落,手無寸鐵的Omega縮在角落,苦苦哀求著不要標記他。他的卑微的懇求連田柾國不忍對視。
僵持在巷子過不了多久,兩人身上凝出一層薄薄的汗,倏然,Omega喘息著挪動自己的身體,身體逐漸靠近田柾國。當田柾國察覺到異狀時,Omega的手已經交叉環抱在他頸後,眼神混濁而迷濛,逐漸貼近的Omega氣味越來越濃郁,令人瘋狂的氣味進入鼻腔,排山倒海而來讓田柾國失去理智。
他扶住Omega的腰,將兩人的距離縮減到零,田柾國親吻著Omega的耳垂,舔拭後啃咬。Omega發出悅耳的呻吟,田柾國無法抵抗赤裸的誘惑,他扯開胸前的鈕扣探進Omega衣裳,Omega發燙的體溫彷彿像一把熊熊烈火,勾引出更深層的慾望,他們交換著唾液,唇瓣之間總有切不斷的銀線,田柾國把Omega的上衣退下墊在Omega身後,怕粗糙的路面會刮傷白嫩的肌膚,田柾國的手沿著身體的線條從臉頰一路撫摸到腰間,他的手指停在Omega的褲頭,金屬摩擦的細微聲音和田柾國吞嚥口水的聲音無異在刺激著他們的感官,最後一層防線,起不了任何作用,輕易地被田柾國給退除。濕漉漉的性器呈現在田柾國眼前,本來就膨脹的慾望更加猖狂,手指探入Omega的內壁,輕刮一下退出,手指濕潤一片。掙脫不了生理束縛,越發強烈的氣味互相影響彼此,田柾國進入陌生Omega濕潤的體內,被快感與本能征服,Omega順從的更加張開大腿方便田柾國抽插,數十分鐘後田柾國在Omega體內宣泄出體液。
交合產生的濃烈氣味引起別人注意,喧囂的人聲帶走田柾國最後一絲意志。
田柾國回過神時,人已經待在醫院裡,右手掛著點滴,身體說不出來的虛弱。
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幕,沒有月亮的日子,黑夜比平時看起來更加孤單寂寞。
迷失在黑暗不久,『刷』一聲,大哥推開厚重的病房大門,他神情嚴肅地走到田柾國身邊。
兩人眼神交集卻解讀不出彼此內心的想法,直到父母闖了進來,母親揶揄的語氣說著Omega的不是,走到田柾國病床旁又變回溫柔的母親,父親則跟在母親身後不發一語。
溫柔的母親把錯全怪罪在Omega身上,沒問過田柾國的感受,一昧地扭曲事實。
田柾國徹底心寒,這個世界對Omega的惡意如此赤裸。
明明是他緊咬著對方不放,世界並沒有責備他,一切全是Omega負責,彷彿Omega本身就是錯誤。
田柾國打斷了母親的嘲諷。事情不是如此,田柾國奮力地吼了出來,母親陷入緘默,雜音消去,空間失去全部活力,身為Beta的母親感受到Alpha散發壓迫的磁場,嘖嘴繞過父親離開病房。
田柾國目光此時才轉移到父親身上,他嚴肅的表情望著自己。
「Alpha不會有錯,你只要記得這點就好。」
父親的語氣越是平淡,越突顯話的沈重。同樣是Beta的父親所能教導田柾國的,僅只有生存在Alpha至上的社會原則。
 
田柾國強烈地感受到這個不完美的世界,不公平的傾向於他、身為Alpha的他,享用這個世界的權利,然而他卻感受不到任何快樂。
掛在手臂上的注射點滴,大哥說是Alpha抑制劑,少數剛分化的Alpha控制不住體內的費洛蒙,避免Alpha對周遭的人造成太多影響。
田柾國冷冷嘲諷這一切,事實如此鮮明卻被無情掩埋,田柾國大聲質問大哥為什麼,得來的答案原比田柾國想得殘酷。
大哥平靜地說:「柾國你是我們家期待已久的Alpha。祖父和父親都是Beta,要穩住事業已經相當辛苦,而我也無法跟你比⋯你還要重振家族聲勢,我們不可能讓你的名聲毀於一旦。」
「只是因為⋯我是Alpha?」
大哥緘默,卻足夠說明一切,與父親的話相同,一次次傷害的田柾國單純的心靈。
如果說Alpha是這個世界的真理與規則,連Beta都不如的Omega又是什麼?
當初大哥的保護,真的是在保護自己和碩珍哥嗎,還是只是為了維護家族的名譽。田柾國不禁懷疑起來。
「柾國別想太多,接受命運就好。」大哥深知弟弟的鑽牛角尖,總把問題想得越來越複雜,Beta的自卑的確讓他產生嫉妒心,但發生太多事情又讓他心疼不已,想好好保護眼前陷入混亂的弟弟。
「哥、那為什麼我的命運卻先背棄了我。」
大哥再次沈默。Beta不懂那種油然而生的悸動,不懂田柾國此刻的眼淚所代表的含意。正因為他是Beta,他無法回答,為什麼。
任憑眼淚墜落在衣服上印出深色的水漬,田柾國的手臂早失去力氣,連遮擋都做不了,只能用啜泣聲嘗試傾訴他的痛苦,壓抑的啜泣聲凍結了空氣裡殘留的最後一絲溫度。大哥沒有任何安慰,如同一次蛻變與成長,大哥用漠視教會田柾國沈默與成熟。
還有讓田柾國更強烈地感受,自己是真心的愛碩珍哥。這份情卻無法傳達出去,不知道該找誰傾訴,只能隨著眼淚宣泄出來。
正因爲是真心的愛著碩珍哥,所以田柾國十分重視命運。
 
注入身體的點滴慢慢生效,嗅覺不再靈敏地捕捉空氣裡的氣味,雖然還是聞得見走廊飄過的氣味,但已經不會動身追逐。友人探望,說班上的Omega停學在家自讀。他們沒察覺田柾國的心境變化,一如以往地說著這個世界上的認知──Omega的卑微。
田柾國不再反駁,沒了面對父母時的勇敢,他學會沈默,接受這個社會的不公平。
其中一人問田柾國:以後會去見自己的Omega嗎?語畢,身旁另外一個人無奈地笑說,能見到自己的命運番比登天還難。
唯一跟田柾國一同分化的Alpha突然開口說,這些都是緣分,真的有那樣的存在,他也不見得會喜歡對方。
友人的話觸動田柾國的心,現實中也有很多不幸福的命運番,彼此不相愛、純粹貪戀著對方的氣味,Alpha甚至只把Omega當作生產的工具。
當初自己不也是這樣想,直到被碩珍哥的氣味吸引,確認彼此的關係,一步步陷入絕望的泥沼。
田柾國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自己此刻的表情如何?
友人相互對視,沒人敢說出口。
田柾國大概曉得…很糟糕吧。送走友人後,他第一次下了床,來到窗戶邊,靠在窗框上看西邊的天空染成夕陽的橘色,迎面吹來的微風混合著盛夏的濕氣,令他久久無法忘懷。他靜悄悄地看著夕陽消失殆盡,漆黑的夜幕降臨、覆蓋城市,冰冷的水泥建築亮起燈光,就像點綴黑夜裡耀眼的星光。
不知不覺中田柾國接受長大。
 
現實總比人想得更加殘酷。
田柾國接受了命運,卻逃離不了金碩珍。
再度見到碩珍哥,內心仍感到怦然悸動,他卻無法輕易接近。田柾國選擇悄然離去,退出聚光燈的中心,大哥沒有多說什麼,放走了田柾國,在彼此的心中,那一夜無法被輕易地抹滅與無視,避免相遇才是最好的方式。
田柾國漫無目的地遊走在街道,此刻他誰也不想見到,誰也提不起他的興致。
他走到最後倦了,在路邊的噴水池前坐下,垂下頭緊握雙手,不由得為自己感到悲傷。
他無法傷心落淚,只是連遠遠看著碩珍哥這件事都被剝奪,讓他一度憎恨命運,然而不久後熟悉氣味進入鼻腔,他又如此慶幸命運便是對方。
此時此刻的感受連泰亨都不可能擁有,是屬於他跟碩珍哥之間牽絆。
田柾國抬起頭看著碩珍哥緩慢地走近。
「碩珍哥…」連呼喚著對方的名字都感到幸福。
「好久不見,柾國。」碩珍哥的笑容與記憶中沒有區別,他的手指撫摸著自己的臉龐,至今田柾國依然清晰記得觸感,純粹地如幼年時期第一次擁抱別人,真切的感受真實觸感。
「為什麼要見面?」
「因為我很想你。」
沒有任何話能夠表達田柾國此刻的心情。
人的想法非常狹義與自私,一旦有另外一個人翻越心牆,那個人本身便是特別。
「我也很想哥。」田柾國的內心不禁湧起『擁抱對方』的念頭。儘管渴望觸碰,但田柾國沒辦法想像之後會發生什麼事,然後又慌慌張張地將這個想法壓抑到心底最深處,只能依賴語言來表達他內心的感動。
 
街道並列的路燈散發黃澄澄光芒,朦朧的黃光落在碩珍哥姣好的臉龐。田柾國根本不敢相信碩珍哥真實地站在他的身旁,他時不時停下腳步,碩珍哥隨之停下,他們佇立在街燈下凝視著彼此。
接著他們不約而同再次邁開腳步朝著前方走去。
天空突然降下雨滴,終止他們的無言的旅行。
隨便逃進一家餐廳,推開木門,門上的鈴鐺肆意作響,趴在櫃檯上的服務員急急忙忙替他們帶位。碩珍哥隨性選了靠窗最裡面的位子,服務員遞上兩杯熱巧克力後便消失。
碩珍哥此時先開口,他瞇起眼一邊攪拌熱巧克力一邊說。話題不外乎是兩人之間的關係,碩珍哥說了抱歉,最不想聽到的話,沒想到是話題開頭,田柾國揚起一抹笑卻非常難看。
碩珍哥不怪罪田柾國的失控,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的命運近在呎尺。一次次的抱歉殘忍地傷害田柾國,一句句都讓田柾國感到心碎。他想聽到的不是道歉,他只是想愛著眼前的人。
「我不行嗎?能愛哥的不能是我嗎?」田柾國明知自己會受傷,胸口起伏無法壓抑,笨拙地問出口。「那個人只能是泰亨哥嗎。」
碩珍哥麻木地笑著。「吶、柾國,這並不是誰的錯,有些事我們無能為力。不管是你或泰亨,我都希望你們能幸福。」
「哥的幸福呢?哥幸福嗎?」
碩珍哥繼續轉動著吸管,喜不自禁說道:「嗯,我會努力朝幸福前進,跟泰亨一起。」
田柾國低下頭任憑眼淚潰堤,直直落在桌上。
碩珍哥既溫柔又殘酷,他撫摸臉龐的手依然溫熱,卻趕不走田柾國內心的寒冷,殘留在胸口好比刺骨的寒風。
「你也會幸福吧。」
田柾國沈默,整個人動彈不得,田柾國不知道自己還能擁有怎樣的幸福。
「再見。」碩珍哥的表情像是下定決心、不顯露任何情感。
「嗯⋯」田柾國應了一聲。
儘管不是最後一次見面,但田柾國跟金碩珍之間的關係正式劃下句點。田柾國頭靠著凝出薄霧的玻璃,目送金碩珍模糊的身影乘車離去。
明明是無法取代的人。
即便沒辦法轟轟烈烈,至少也會刻骨銘心的愛情,然而碩珍哥已經有了泰亨,不可能屬於其他人。
深深被傷害。
深刻體會到肯定不會再有比這狀況更心碎的經歷。悲傷也好、痛苦也好,正因為深愛著,連碩珍哥離去的背影仍鮮明殘存於心久久不散。傷口至今沒有任何癒合的跡象,殘留在田柾國的內心深處,時不時發作隱隱作痛。
 
顧不得身分是否恰當,我內心鼓噪、湧出『擁抱』的念頭,我猶豫一會兒後,悄悄地將田柾國的頭偎向自己,彷彿要將他揉進懷裡給他一絲安慰。
田柾國不自然地發出笑聲,重複說著相同的話,摻雜嫉妒的詢問著我。為什麼可以理所當然地待在碩珍哥的身邊。
田柾國的質問並沒有任何意義,只是感情上的宣洩。
對於說不出口而埋藏在心底的痛的宣洩。
我們嘗試找回平靜卻失敗了。我拉開身上的毛毯,繞過田柾國的身體將他包覆其中。狹窄的空間裡我們越靠越近,幾乎是肌膚貼著肌膚,田柾國潰堤的眼淚滑落臉頰消失在我們之間的縫隙。
眼淚終止時,我們已經抱成一團,緊密的貼在一起,連對方的心跳聲都能從肌膚感受到。
「我可以抱你嗎?」我對著田柾國說道。
 
冷颼颼的風依舊吹來,拔掉消音管的跑車呼嘯而過發出吵雜聲響,放置在旁邊充當照明的手電筒恰好沒了能源,陷入黑暗僅能看見彼此模糊的輪廓。田柾國抽了抽鼻子並沒有思考太久,或許我們被回憶渲染得太嚴重;或許我們太過於痛苦與寂寞,必須靠彼此的體溫汲取溫暖。
毛毯墊在田柾國身下避免他的肌膚被冬天冰冷的磁磚給刮傷,手探進衣服下襬,撫摸著他腰間,緊實的肌膚傳來陣陣脈動。
田柾國搞不好也很緊張,我湊近他耳邊輕聲地詢問你後悔嗎,語氣充滿擔心。
他閉起眼默默勾起詭異的微笑。他試圖平靜地闡述內心的想法,他想知道碩珍哥的感受,他想知道Omega的感受。
我皺眉蹙額看著田柾國,氣氛相當平靜,我吻著他乾燥的頸部,用唾液潤濕皮膚表面,循著記憶中碩珍哥慣用的手法來觸摸田柾國。田柾國似乎討厭自己的聲音,發出輕微的呻吟後便緊咬著自己下唇,毫無血色的唇瓣瞬間變成鮮紅色,就像一顆成熟的蘋果等著被人親手摘下。
我內心揚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醞釀情緒的前戲並沒有持續太久,田柾國的身體不會因應性愛而改變,後穴乾澀、連一根手指都擠不進去,嘗試幾次都失敗。這下子沒辦法,田柾國主動將自己的手指潤濕、沾上濃稠的唾液,從口中取出時牽著透明的絲線。他沒多猶豫探進私密處,伴隨著一聲低沈的呻吟,將手指沒入自己的體內。
Alpha的身體本能抗拒異物入侵,即使用唾液潤滑效果,手指仍舊被推出來,田柾國嘆了一口氣後亂來地將手指插入深處,疼痛讓他全身顫抖,他倒抽一口氣發出難聽的呻吟。
我俯身親吻田柾國的臉頰,刻意製造出偌大的聲響,試圖讓他轉移焦點,巨大的痛楚佔據田柾國感官,他根本感受不到其他。
我停止全部動作,靜靜地等待田柾國適應,他低聲喘息看起來十分痛苦,過了片刻後,我伸手繼續模仿碩珍哥的習慣沿著耳垂一路撫摸到他的臉龐。
感受著他的顫抖,我輕聲說不要勉強。
縱使疼痛、田柾國並沒有罷手,他弓起身將身體靠向我,他湊到我的耳邊要求我直接進入體內。
說完田柾國把自己的手指抽了出來,逐漸迷濛的眼神盯著我。顧不得後果,滴了些唾液到前端來潤濕,將田柾國壓回毛毯上雙手撐在他身體的兩側,一鼓作氣進入田柾國的體內。與碩珍哥做愛不同,進入不順利,炙熱的甬道收縮壓迫著慾望,我壓抑不住聲音發出細碎的呻吟。
身體細微的變化,牽動著田柾國的神經,他身體顫動了一下,不自覺微微弓起後背遠離毛毯。
不同調的呼吸聲與瑟瑟發抖的身子,不停地告訴我們這是扭曲的關係,他們不該這樣。
「要不結束?」心疼的想法掠過腦海,我並不想讓田柾國感受痛。
田柾國搖了搖頭,勉強想擠出笑容,卻無法順利笑出來。我們互相對視,不敢繼續下一步動作。
待在田柾國的體內異常燥熱,清楚地感受對方的存在,稍待片刻後,甬道不再緊咬著性器,田柾國的喘息不再紊亂變得平穩。我親吻著他的臉頰,等待他的下一句話。
他催促著我不要去在意他的感受。
「正因為痛才能感受。」田柾國不知用怎樣心情說出這樣的話。
我便不再猶豫,在一個不穩定的姿勢裡動起腰桿,不間斷地呻吟打破夜晚的寧靜,田柾國咬著自己手指仍無法阻止聲音竄出,壓抑的呻吟卻不停的刺激著我們,使我們的身體興奮不已。僅擺動一陣子我迎來第一次的高潮,深刻感受彼此的存在,田柾國單手撐起身體,將我們之間距離拉近,另外一隻手抹去下巴上搖搖欲墜的汗水。
我無奈地說道:「Alpha體力真好。」
田柾國煽情地舔舐著我臉頰上的水珠。「繼續吧、哥。」
隨著身體交纏散發出氣味,田柾國推開我,回到屋內拿了中和劑和Omega專用的項圈。
氣味產生正一點一滴影響著我們,田柾國的喘息變得低沈沙啞,而我確實感受到自己股間逐漸濕潤。
「哥還是帶著,要不然高潮的時候不小心咬了哥…」就會強制結番。後面的話我們都懂,我接過田柾國遞來項圈,『叩』一聲親手鎖上。緊接著田柾國將我壓到身下,他撫摸著性器將前端上頭白色的體液,毫不猶豫送入口中舔舐,然後看著我無奈地笑說:「真不好吃,跟海鮮一樣腥。」
我沒來得及意會到是調侃,田柾國的手指就強行塞入口腔裡,舌頭舔到體液,難以言喻的味道讓我皺起眉。
「真的好腥。」我吐了幾口想洗掉腥味。
田柾國笑著盯著我看,我們自然地接吻,性器再次沒入田柾國的體內,他擺動著腰肢一次次把性器推入深處。身體接觸越久氣味愈發濃烈,我摀住口鼻仍抵抗不了氣味的誘惑,身體不禁興奮起來,任憑慾望主宰自己。田柾國的喘息聲逐漸清晰,宛若野獸的低吼,雖然不動聽,但足以打破人與人之間的隔閡。
做個兩三次後,田柾國終於釋放大量體液,噴灑在我們的腹部,接著田柾國癱軟貼在我肩上喘息。我看著映入眼簾的凝出水珠的後頸,情不自禁地在他左頸旁留上傷口。
我盯著傷口勾起淺淺地笑容,跟碩珍哥頸上那道傷根本無法相比,再怎麼努力、自己或田柾國身上都不可能出現相同的印記。
 
若Alpha抱Omega源自天性的本能。
Omega抱Alpha就是出於心甘情願。
腦子一閃而過碩珍哥曾說過的,即使Omega也會對自己喜歡的人產生性趣。對田柾國的感情不知道是否能稱上喜歡,或許只是一時氾濫的感情,但那一剎那確實對田柾國動情,不想丟下他一人被孤獨給淹沒。
帶著腰間殘存的疲憊,我們狼狽地走到浴室,水柱從頭頂落下沖掉粘膩的汗水,田柾國不發一語站在水柱下,不知道他現在腦袋瓜裏在想什麼事。擠了沐浴乳到手心,沾了點水搓出泡泡把身體每一寸給洗過,折騰一會,我們若無其事地裹著同一條毛毯依偎彼此,坐在地板上看著深夜的連續劇。我端著陶瓷的馬克杯,啜著杯中的燒酒加綠茶,或許還沾上紅酒混合物,沒有任何味道,亦或者說田柾國的氣味覆蓋一切,什麼東西嚐起來都相同。田柾國掠奪走馬克杯,他嚐了一口,同樣沒品嚐出任何味道。關係一開始就很複雜,被這麼一搞就像纏繞成團的毛線將我們囚禁在一起。
「明天會是雨天吧。」皮膚起了雞皮疙瘩,我將身體收得更緊,披在身上的毛毯像是失去作用,總覺得很冷。
「大概是吧。」田柾國不以為意地回應我的話。
他把馬克杯裡面的液體喝完,撫摸著我頭髮站起身。「回到碩珍哥身邊吧。」
直到現在我們掛心的依然是碩珍哥,短暫擁抱彼此後分開,我悄悄地回到房間,看著碩珍哥捲曲著身體窩在床的一邊,不知為何內心產生安心感。
他還在就好。我忽然湧出這樣的念頭。
近乎凌晨才有了睏意,身體變得沈重動彈不得,快消散的意識中感受熟悉的擁抱。大概是碩珍哥吧,我與他依偎在一起,闔上眼沈沈地睡去。
睡了多久沒概念,閉著眼聽見遮光布簾悉數拉上的聲音,睡在身旁的人掙扎般肢動,轉了幾次身,又將我摟在懷裡。我意識到不是碩珍哥,突然睜開眼、印入眼簾的人著實讓我嚇到,接著湧出強烈的情緒,我摸向他的臉龐輕聲地喚著對方的名字。
我從未想過光是呼喚名字便能感覺幸福。
我的Alpha回來了。
金泰亨安穩地躺在我身邊。
 
帶著憔悴、近在咫尺熟悉的面容,分開有如錯覺,彷彿眼前的人不曾離開過。我屏住呼吸伸手觸碰,輕撫著他柔軟的肌膚,溫熱的體溫確實告訴我眼前的人,就是自己朝暮思念的伴侶,頓時一股既像委屈又像激動的情緒湧來出來,久久無法找回平靜。
也許對其他人的感情,一時半刻理不出頭緒。
但我深愛著金泰亨,唯一這點無庸置疑。
伴侶之間存在無形的感知,泰亨毫無預警的睜開眼,我們相視而笑,溢出心頭的安心。
我們收緊手臂緊緊攀住,擁抱彼此,彷彿將對方死命揉進身體裡,感受對方隨著呼吸起伏的身體,鼻腔吐出熱息與輕聲呼吸聲,親密的舉動燃起彼此的熱情。泰亨挪出一點空間,捧起我的臉頰,他的拇指撫摸我乾澀的下唇,微啟的嘴輕而易舉的侵略。
舌尖舔舐著泰亨的手指,刻意發出偌大的聲音,撩起彼此的神經線,宛若親手摘下黑夜中綻放冰冷的花朵,我在泰亨的手中不斷凋零四散飄落,承受一次次彷彿潮水般跌宕起伏的衝撞,我得不到喘息空間,全身顫慄手腳捲曲一步步推入高潮,香氣四濺渲染整個房間。
泰亨宣洩完慾望仍不肯罷手,他撫摸殘留著溫度的身體,過沒多久再次喚醒彼此的性慾,第二次進入帶著我不解的情緒,多了些粗魯與怒氣,但我無法分析泰亨的狀況,不斷從身體竄出來的快感將我淹沒,除了感受泰亨的體溫,其他一律被拋到腦後。高潮過後身體變得更加敏感,眼淚不自覺地流下,淚流滿面不是感到悲傷,而是因為內心跟著顫抖與興奮。身體折成對半、腰間傳來一陣陣痠痛彷彿被野獸撕裂,無處可握的手緊抓著枕在頭底下的枕頭,屈指可數的粗暴,感受不到泰亨平時的溫柔,那股平淡安定的雪松味不知何時摻入氣味變得不穩定。
我呼喚泰亨的名字,得不到他的回應。
第三次高潮白光乍現,身體癱軟無力地躺在床上,連手指都傳來陣陣刺痛,股間流動著液體提醒我忘記帶保險套,待會該吃避孕藥。我喘了一會後睜開眼,看見泰亨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看,眉目轉眼間浮出一種做出不可挽回之事的懊悔。
「泰亨?」再次出聲喚著他的名字。
泰亨的表情令人不捨,想觸碰他卻連一根手指都無法舉起,最終我們之間依然保持著距離,潛藏在氣息中的心思我沒察覺到,逐漸變得冰冷如白雪般氣味,沒有任何生氣。
「泰亨?」
「你好好休息。」語畢,泰亨他無視了我的呼喚,推開門以輕聲姿態離去,木門闔上室內變成了一片寂靜。
為什麼輕易從我的身邊離去?
我納悶著卻渾然不知自己身上沾滿偷腥的氣味。
讓泰亨也品嚐到被背叛的滋味。
或許我根本沒把自己看得很重要,至少在泰亨心中如此認為,根本沒讀出泰亨眉間閃過一絲哀愁。
疼痛讓我忘卻時間,窗簾遮蔽僅存的光線,在昏暗的房間裡獨自待著,獨自沈溺在昔日的回憶裏任憑時間流逝,直到門扉再次敞開,碩珍哥迎面而來,他的手依然溫柔充滿著溫度,他觸摸著我濕潤的髮梢,擔心的語氣問著狀況。
我搖搖頭反問碩珍哥,下雨了嗎?
碩珍哥露出和泰亨相同神情,漫不經心遲緩地回答:下了整天的雨。
是嗎,跟田柾國說的一樣。
懷抱各自的想法,我們聊著事不關己的事情,全身的疼痛逐漸退去,我緩緩地撐起身體,大幅度移動使殘留在體內的精液流了出來滴在床單上,我皺起眉發出單音。
碩珍哥將遮光布悉數拉開,聽到我的聲音又馬上回過頭,雙腿間印著一灘的水痕根本掩飾不了。碩珍哥迅速走出去又進來,熟悉的白色藥丸抵在我下唇上,沒有任何言語,彷彿世界這刻靜音。吞下白色藥丸,碩珍哥的吻隨後附上來帶一點水份,我像剛出生的哺乳類動物吸吮母乳,一滴滴吸取水份。
白色的藥丸來不及吞嚥在口腔裡化開,苦澀的藥味蔓延開來。我忍不住皺起眉,心裏默念,好苦。
碩珍哥突然撫摸我的後頸,頭湊過來溫熱的鼻息噴灑在頸間,他悶哼幾聲,語氣平淡地讓人不解。「智旻你⋯是愛泰亨的吧?」
我毫不遲疑地回答碩珍哥。他接著又問我愛他嗎?
我遲疑一會,回答一樣愛著。
碩珍哥卻心不在焉的模樣,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碩珍哥沈默一直盯著我看。
「哥?」
碩珍哥搖搖頭一閃而過的落寞,他似乎還有話要說卻沒有順利說出口。恢復正常的笑容,碩珍哥將我扔進浴室後,收拾床單把凌亂的房間整理乾淨,我從浴室出來,他甚至貼心地幫我吹頭髮。隨意動作就耗盡時間,離開房間時已經西落。
客廳玻璃窗外的景色漆黑一片,家家戶戶點起燈火像天空中閃爍的繁星。椅子摩擦地板的聲音將我的視線拉回室內,泰亨和田柾國坐在餐桌兩側,他們各自別開眼沒有任何交集,碩珍哥竄進廚房問著在場每個人想吃什麼。彼此像是無視對方般,只回應碩珍哥的話。
碩珍哥並沒有回頭叫我坐進餐桌,但我入席後感受到泰亨的不悅與田柾國的疑惑。
我選擇田柾國旁邊位子。其他人眼中不知是怎麼看待這件事,但這個答案對我來說在自然不過,僅是習慣把泰亨身邊的位子讓給碩珍哥,而泰亨對方的位子又被田柾國佔據。
熱水沸騰冒泡與刀直落在沾板發出金屬聲,在異常安靜的情況下,變得詭異的演奏,坐在餐桌前我莫名地緊張。
碩珍哥端著陶瓷鍋走過來時,他也被位子分配著實嚇到。他收回自己的表情,將鍋子平放在桌面上,脫掉隔熱手套,扭開水龍頭約略沖洗後,坐到特別為他留的位子。
「先吃飯吧。」碩珍哥天真浪漫地說著。
泰亨率先動起筷子,他機械式般進食,沒有任何讚美與批評,從頭到尾沒有分心專注消耗眼前的食物。而我跟碩珍哥隨後動起筷子,第一次沒有任何交談安靜的用餐。
田柾國並沒有任何動作,他的眼神直盯著泰亨看,這件事讓我起疑惑,以為他會在意碩珍哥沒料到他一直盯著泰亨。泰亨用完膳,餘光瞄見田柾國根本沒動碗筷,他出聲打破沈默。
「不想吃嗎?」
田柾國反而被泰亨說的話給愣一下,他拙劣的迴避問題。讓氣氛更加凝結,連碩珍哥都停下動作把筷子擱在碗邊無奈地嘆氣。知道田柾國只是對於這種平靜的相處感到詫異而顯得不自然與緊張。
自己何嘗不是?逐漸冰冷的氣息讓我越來越不安與緊張,甚至多了份焦慮,但表面還要故作鎮定。
察覺到直到吃完飯之前泰亨都不會開口,於是半晌過後,田柾國終於拿起筷子,慢慢消化擺在自己面前的食物,直到四人都吃完之前,我們都沒人開口說半句話,氣氛詭譎又壓抑,非常的可怕。
「雖然這麼說不好,但我也沒辦法找到更好的詞來修飾…」手肘撐在桌面,雙手交握剛好抵著下巴,Alpha的本能讓泰亨的眼神與言語逐漸銳利,彷彿要將田柾國置於死地。「不會再有下次,我說過、別靠近我的Omega。」
「泰亨是因為我的關係……」
「珍哥你不要說話。我再說一次,不要靠近碩珍哥,對你們都不好。」
碩珍哥慌張的神情顯得格外諷刺,明明他擔心的是我,然而泰亨口中的Omega只有碩珍哥。
沒人察覺到這件事,他們三個人的聲音越吵越大聲,卻傳不進我內心,耳窩裡嗡嗡作響的雜音掩蓋他們聲音,宛若靜音的畫面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麼,只看見泰亨生氣地拍桌站起,躍過桌面緊緊揪著田柾國T桖的領口,憤怒的表情一覽無遺。
「別再讓珍哥痛苦。」
金碩珍。
金碩珍。
金碩珍。
從泰亨的嘴裡不知道吐出幾次碩珍哥的名字,他的憤怒充斥在言語中,田柾國並沒有反坑,他的視線游移、一會看向碩珍哥一會看向我,複雜的眼神注視著我們。四目相對的瞬間,我撇過眼不與田柾國太多交流,不想被他讀見內心赤裸裸的忌妒。
泰亨隨著田柾國的眼神看向我們,他冷不防的笑了,卻十分的虛偽,從中感受到他逐漸上漲的怒氣,渾身散發著憤恨的氣息。
第一次看見泰亨毫不遮掩的敵意。若氣味能殺死對方,或許田柾國早已淌在血泊當中。
越是察覺到泰亨的異常,便能明白碩珍哥對泰亨的重要性。發情期讓關係變得複雜,不知不覺中將全部人攪和成一團,誰都逃不開這淤泥。
好想死、好想逃開。這莫名的情緒激動地佔滿心頭。
不想再從泰亨口中聽見碩珍哥的名字。
 
不知打哪來的勇氣,我倏然起身,小聲地說想回去了。
泰亨的眼神並沒有看向我,仍直直地盯向田柾國。
「智旻,我們一起回去。」我們,有誰?
再也無法承受任何言語的重量,只想著自己必須馬上消失,溢出心頭的痛苦將我折磨得不成人形,快忘記愛原本該有的形狀與溫度,殘留下來只剩嫉妒與痛苦。
正因為自己深愛著他們,所有才會那麼痛苦。
明明知道遲早有一天會變成這種場面,為什麼心還是同時愛上他們。
「不了,我想先回去。」
泰亨鬆開揪住田柾國領口的手,悄然覆蓋到我手背,泰亨的掌心熾熱,彰顯著他有多麼激動,他慢慢收緊將我的手圈住。
「等我,智旻。」
我搖搖頭使勁地抽回自己的手,抽離瞬間彷彿被針扎了一下,有股氣喘不上來的感覺。
「我真的想先走。」
田柾國和碩珍哥察覺到我的異狀,同時叫出我的名字,田柾國的呼喚引起泰亨更大反應,泰亨抬高音量朝著田柾國怒吼。
「智旻你先去車上,我跟珍哥晚點就去。」
我倉皇逃離現場,並沒有依照泰亨的指示乖巧地在停車場等待,從後門逃生梯一路向外奔跑,綿綿細雨模糊視線,瞬間不知自己身處於何處,我左右張望沒見到半個人影,突然有種解脫的痛快。
不想見到任何人、不想跟任何人說話、不想跟任何人分擔自己內心的聲音。
好想哭,眼淚快掉下來。內心光是動起這個念頭,眼淚就不自覺地落下,聲音不自覺顫抖哽咽。漫無目的走一小段路,雨勢完全沒減弱的傾向,彷彿老天爺陪著我一起哭泣。
我用手抹掉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的水珠,猛然一陣拉扯,我身子往後傾,淚眼婆裟的回頭,看到碩珍哥氣喘吁吁地追上來,他全身被雨水滲透變得狼狽,雙頰與嘴唇失去了血色,來不及反應,就被碩珍哥抱在懷裡,他平時溫柔的嗓音此刻變調。「為什麼沒在停車場等?」
「碩珍哥?」為什麼碩珍哥追來了?
即使步伐緩慢但我的確走遠了,不經意地透露出疑惑問了他為什麼。
碩珍哥身子一震。
我沒有問碩珍哥,泰亨跟田柾國最後說了什麼,也沒有問碩珍哥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現在的我只想要逃。需要靜一靜,單純的想安靜一會,來思考交纏成一團的關係。
「哥……」
碩珍哥緊緊地將我抱在懷中,他湊到我的耳邊低聲說:「智旻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吧?」
碩珍哥的話沒有傳進我的內心,耳邊低語沒帶來任何感動,我只覺得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很扁、沒有平時溫潤的音調。
沒聽見我的回應,碩珍哥執著般重複問了幾次。
我不知該如何是好,連自己的情緒都沒整理好,我又該如何敘述自己的內心。
遲遲沒有回答,碩珍哥緊纏住我的雙臂慢慢地鬆開,緊貼在一起起伏的胸膛隨之拉開距離,我抬起頭看著被雨水浸濕的臉龐,垂下來眉頭和憂愁的眼神,看起來沒有平時那般帥氣。
「智旻你為什麼哭了?」
碩珍哥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點醒了我,我都快忘記溢出眼眶的淚水,情急之下伸手抹去眼角的水珠。這個舉動卻讓碩珍哥反應變得激動。
「為什麼哭了?」碩珍哥忽然伸手握住我放在大腿旁的手掌。
我讓碩珍哥握了一陣子後掙開,盡可能保持平淡地語氣說話。「沒什麼,我想要靜一靜。」
 
也許只要回應笑容,我們就可以像往常那樣,假裝沒事繼續在一起,只要我繼續假裝看不見泰亨對碩珍哥的佔有慾,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然而我卻做不到,對他們的喜歡超乎想像後,聽到他們的過去後,聽見田柾國心碎的聲音後,我無法壓抑自己醜陋的情緒,沉寂在水底般的意志冒了出來。
我是愛著他們,直到此刻這樣的想法依然沒有改變,只是有點無力感、只是有點害怕、甚至多了想逃的情緒。
「哥可以什麼都不要問嗎,就讓我靜一靜。」
碩珍哥一直盯著我,然而我卻失去回應他的勇氣,拒絕他的視線逃避地別開眼。
不要離開我們好嗎,智旻。我看著地板切割整齊的磁磚,聽見碩珍哥無助的懇求,並沒有任何心疼。
最後我連大聲嘶吼的想法都沒有,只是想一個人靜靜的沈入水底,我默默的閉上眼,積在眼眶裡的淚水一湧而下,溫柔的觸感滑過臉頰抵達下巴後墜落在水灘裡。碩珍哥再次擁抱我,動作恢復以往的溫柔卻多了不和諧的顫抖。
明明擁抱彼此,卻像隔上一層薄霧看不清對方的心。
相擁佇立在雨中,碩珍哥的外套口袋傳來微弱的震動,碩珍哥不理會那聲音,由手機一再震動再歸於平靜。人工製造出來的聲音稍微讓我緩和情緒,我開口卻發現自己聲音變得哽咽。「哥接一下電話,可能是重要事情。」
碩珍哥聽聞才伸手去撈口袋裡手機,屏幕顯示泰亨的名字,碩珍哥多了份猶豫,我點點頭示意他接起電話,接起電話幾分鐘後掛斷,碩珍哥挽起我的手認真詢問:「一起回家吧?」
我想了一下後點頭。
走回停車場路上我和碩珍哥並沒有交談,只是像過去那般單純牽著對方的手往前走,我偶爾轉過頭看著碩珍哥側顏,他不再笑著,而是板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看著前方,心動與痛苦隨之湧上。回憶再怎麼美好已是過往,現在的我們無法再單純天真牽著彼此的手,越是喜歡越是害怕。
抵達停車場,眼神一掃而過,瞥見靠在車門上的泰亨,他抖了抖夾在食指與中指間的香菸,前端的菸灰落在他的腳邊,球鞋下壓著好幾根乾扁的香菸,似乎剛抽完一包菸。
我心想著,原來泰亨會抽菸。
泰亨再吸了一口手中的香菸後扔在地上,眼神交集,打開車門從車內拿出毯子。
碩珍哥拉著我的手慢慢地走過去。
把毯子披在我們身上後,泰亨不發一語鑽入駕駛位,插入鑰匙發動暖氣。坐在後座圍著同一條毛毯,碩珍哥輕輕地依偎過來,將腦袋抵在我的肩上。
我轉頭卻看不到碩珍哥的表情,看不到後選擇完全別過頭看向窗外,佇立在分隔島上的街燈隨著車輪轉動,忽暗忽明照射進車內,呈現一種詭異的氛圍。行駛一陣子回到熟悉的場所,下車前我才注意到毛毯是前一晚自己和田柾國披的,我抓緊毛毯將它帶下車。明明是自己熟悉的場所,原以為自己能冷靜,但踏進大廳視線莫名移到碩珍哥的房門,心更加浮躁。
我沒理會碩珍哥的呼喚,筆直走進自己的房間,退去粘膩的衣服鑽進被窩把整顆頭都罩住,隔絕外面的世界,我閉起眼,聽見開門聲卻沒有腳步聲,等了一會,門悄悄地闔上,室內一片寧靜,我頓時鬆了一口氣。很怕再與他們有所接觸。
即便手空蕩蕩失去了溫度,我現在也不想見到他們,尤其是泰亨,我不知道能和他說什麼。
即使泰亨沒有任何承諾,被他傷害無數次,嚐過一次次的痛徹心扉,然而只要Alpha開口要求,Omege的心無條件傾向於Alpha。
因為他是我的Alpha,是我的命運。光是這樣想,沈重的無力感就要壓垮我的精神。
 
精神的疲倦使我沈沈睡去,再次甦醒窗外遠處的天空雲霧散去,透出灰白色的冷光,我換了件厚重的衣裳,輕聲離開房間,來到客廳迎面撞見泰亨。
下巴的鬍渣冒出頭,上眼皮腫著,眼球佈滿血絲,臉色陰鬱眉梢透露出疲倦,不由得讓人覺得他很脆弱。
明明害怕看到泰亨,卻在看到他脆弱的神情後,內心不可抑制的心疼。
看來泰亨一整晚都沒上闔上眼。
「智旻⋯」泰亨他輕聲呼喚。
我不知所措地站著不動。
泰亨沒有任何遲疑地走了過來,將我抱在懷裡。
「泰亨?」我喚著他,他也沒反應。
慢慢感覺到他全身壓了上來,我支撐一會後,被泰亨壓在地板上。
我疼的低吟,泰亨馬上湊到我耳邊小聲說,碩珍哥才剛睡沒多久。
金碩珍。
金碩珍。
金碩珍。
泰亨的話在我心底狠狠地割出一道傷口。
不能再這樣下去,這樣下去我們都會很痛苦。
我第一次伸手推開了泰亨,第一次明確抗拒泰亨的接近。我坐起身子望向泰亨,他不知所措的模樣,最後驚恐與痛苦扭曲他的表情。
「為什麼?」泰亨大概沒想到我會抗拒他,連我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主動推開泰亨。
「喜歡上柾國?」泰亨冷哼嘲笑口氣。
「只要是Alpha,誰都可以。Omega不就是這樣的生物。」他撥動蓬鬆的短髮,緩慢地站起來,語氣冷漠令人寒心。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心頭淌著一片鮮血,為什麼喜歡對方,還要被對方理所當然質疑。
見我被嚇得啞口無言,泰亨自以為猜中我的心,刻意壓低自己的音量嘲諷。
「既然誰都可以,那為什麼我就不行。」
他再次靠近我,強硬地將我壓到在地板上,揮手想掙脫束縛,試了幾次無果,太用力因此手還扭到。
第一次在發情期之外感受Alpha的信息素,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命令。Alpha的信息素越來越濃,身體逐漸淪陷使不上力,抗拒的手變相彷彿是在撫摸著泰亨的身體。
「泰亨別這樣…這樣、」根本就是動物…
「安靜。」泰亨無視我最後發出來的訊息。
Alpha和Omega之間的關係根本不可能對等,信息素讓身體躁動難耐,巴不得Alpha直接侵略。
「泰亨、」胸膛劇烈的起伏,彷彿缺氧般無力,無助地喚著對方的名字,卻沒有任何回應。
逐漸模糊的意識中,隱約聽見泰亨小聲呢喃。
「為什麼是田柾國,因為他是特別的人嗎。」
「為什麼要、要這麼說、」我重重的喘息,盡力維持最後一絲思緒。
「你身上都是他的味道…」我被泰亨的話嚇得目瞪口呆 。
「智旻你不是我的東西嗎?你不是我的Omega嗎?」
「……」
「智旻你說話,我不允許你沈默。」
不允許?我暗自嘲諷自己。
「智旻回答我。」
「那你不是我的Alpha?為什麼、你總是離我非常遙遠。」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情緒,越是隱藏越是痛苦,早已經傷痕累累面臨崩潰邊緣,受到質疑的我當下情緒失控,強忍著身體不適,抽乾僅存的力氣將泰亨再一次推開,我雙手撐在冰冷的磁磚上,垂下頭使勁放聲嘶吼。我的聲音扭曲像壞掉的磁軌,不停質問著泰亨。「為什麼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你在哪、你到底在哪?為什麼、你不在呢?你不是應該待在我身邊嗎?我們不是命運嗎?為什麼你不在呢?」淚水溢出眼眶一滴滴落在地上,視線隨之模糊對不上焦距。
明明不想哭,然而面對泰亨地質問卻忍不住情緒,不自覺淚水盈眶,感覺自己快被逼瘋。跟碩珍哥的詢問不同,泰亨的話帶著箭刺,無情地切開我的身體,一次次刺痛我的真心。
「泰亨、為什麼你不能愛我…」
為什麼我必須說出這樣的話,我明明只想假裝沒事,我只是需要冷靜,這樣才有勇氣繼續下去。
為什麼要逼我面對,不想面對已經改變的關係。
越是了解他們越是使自己痛苦,越來越隱藏自己,就越來越寂寞,隱藏最深處依舊是脆弱人性。
「我真的、真的…」很愛他們,也恨痛他們。
我以為自己熬過不穩定關係帶來的不安,以為自己只要能待在他們身邊就好,但我做不到,我變得貪得無厭,希望他們都能好好看著自己。
我抬起頭,淚水模糊了他的身影,明明泰亨就站在我面前,為什麼此刻我依然感覺我們之間距離如此遙遠。
「泰亨你不是我的,你是屬於碩珍哥的Alpha。」
他並不是我的,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假裝看不清。你曾笑著說我是你的,不代表你也是我的。
沒有任何傷口的後頸便是最好的證據。
自己並不是泰亨的誰。
「智旻、智旻、智旻…」泰亨激動地衝過來抱住了我,急促地喊著我的名字,試圖挽回自己說過的話。
「泰亨你不是我的,我一直都知道。」
「不是的、我只是…」我打斷泰亨的話,我知道因為是碩珍哥,所以我不想聽泰亨的解釋。
「咬我。」
「……」
明知道泰亨不可能咬我,但我不斷重複地說著。
泰亨不知何時也流下眼淚,他的眼淚流到我的後頸,溫熱的觸感讓人感到不真實,他道歉說著對不起。並沒有傳到我的心裡。
這樣下去我們都不會幸福,唯有這件事我非常清楚。
我沒有抱著泰亨,也沒有推開他。
「泰亨…」我柔聲呼喚著他名字,如同第一次在他臂彎裡甦醒般,柔情似水軟綿綿的嗓音。
泰亨感應到我所想的,他死命抱緊我。
「太痛苦的愛情,不是愛情。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我不知道泰亨你當初怎麼想,既然都有碩珍哥為什麼還要來找我,為什麼要讓我喜歡上你們?」
我推開泰亨,鎮靜地說道:「讓我走吧。」
 
我漫無目的走在街道上,走著走著腦袋逐漸清醒冷靜,身體打了個冷顫,猛然想起來,跟碩珍哥誓言。
心裏默默道歉,為自己的食言而肥。
我撥了通電話,打給久違沒聯繫的家人,母親健朗的笑聲讓我心情好些,她隨口問到什麼時候想生孩子,我沈默數秒後轉移話題。聊了半晌,依依不捨掛掉電話,我看著眩目的天空,如同水彩顏料般漸層的藍鋪滿,自由漂浮的雲朵被清晨的陽光染色帶出一絲暖光,跟純粹的藍互相襯托,格外耀眼。
「看來連家裡都回不去。」原本的家已經沒有自己的位子。
又走了一段路,猛然驚覺,泰亨他從來沒說過他愛我。
我不由得感到悲傷,我笑了,卻有些狼狽。
沒事的。我對著自己說,嘗試說服自己,離開是正確選擇,然而怎麼想,內心深處總是出現一道聲音,不停告訴自己,並不想離開他們的心。
有明亮炫目的陽光,香氣四溢美味的飯菜,暖和的浴缸和軟呼呼的被子。
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等著碩珍哥出現,早晨總是由一顆白色的藥丸作為開頭,三個人坐在餐桌前談笑,不帶著任何情慾親吻著對方,夜晚裡蓋著同一條棉被入睡,這一切對我來說如夢般場景。
世上有再也回不去的幸福。
是泰亨在最後讓我懂得這件事,打從我下意識想去抓住他們的手的時候,我們就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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